其中一本内容最是丰富,叫《百草诀》。

这罂粟,便是书上记载下来的一味药。

那时并非是周慈第一次听说这本书。

究其根本,倒还是从前那位南宋公主尚在时,她在猎场中受了重伤,他受命前去诊治,才第一回听闻了这书的存在。

那少女生得一双清绝的眉眼,原以为是清孤的性子,同他聊起天来,却是随和得很。

不知为何,她不同于他印象中只通琴棋书画的皇家女,倒似乎是对医术有些造诣的人,闲时同他讲过许多南宋与前凉医术的不同之处。

说起这话时,面色尚有些虚弱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子,眼神中有什么匆匆一闪,莫名有几分奇异的神采,道:“南宋藏书万千,我读下来,有一本格外有用,不知前辈是否听说过。”

“那本书,叫《百草诀》。”

她其实是个性子淡的人,不常有这样情绪鲜活的瞬间。

或许是从前对话的人已不在人世,以至于他有时回想起那个场景,再细思她那时的神情,莫名竟会有几分诡异。

虽说如此,出于好奇,他也的确到处搜寻过这本书,却迟迟不得。

那日却好像大白天见鬼了一般,就那么清楚地放在了他的书架上。

他医馆中的书架其实也并非他一人可用,时不时会有学徒借阅,或许是他们从哪里得来的也未可知。

但他仔细问过医馆中的学徒,大都不大记得究竟有没有往那上面放过这本书。

上头迟迟没有回应,底下的人跪成一片,周慈垂首其中,袖袍下的指节略微一绻,握成拳。

世上,当真有这样巧的事吗?

轰隆一声,窗外破天惊雷乍起。

暴雨如瀑,将所有的声音湮没在一片震耳的雨哗声中。

雨汽混着特有的泥土气息,滚动着一同扑面而来。

檐下的花方开了没两日,眼下被打得颤动不止,接连掉下几支,在窗台上滚了几圈,被雨水裹挟着,一并聚成断断续续的溪,汇到墙根下,浸在水洼里,随着涟漪起伏。

北鹤颔首,“少主所料不错,凌竹送过去的那几本医书,的确派上了大用场。宫中的棋,的确是要动了。”

“知道了,”廊桥下的青年静静听完了来报,抬眸看了看雨色,“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先回军营,通知下头今日的兵练暂停。”

冒雨而来的身影再度消匿在逐渐放明的朝色中,沈烈收回眸光,轻步回房。

雨声下沉沉睡着的人眉头轻凝,似乎有几分倦色。

沈烈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将她脸侧的发轻轻拨开,自顾自笑了笑,“这样缜密筹谋,睡了也像没个宽豁。”

第0061章 一定要知道吗?

睡到了晌午时分,郑婉再睁眼时,沈烈难得地还在她身侧。

他不知已经醒了多久,安静地把她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后脑的发。

察觉到她转醒,他略微松开她,低眸问了句,“睡得如何?”

“还好,”郑婉揉了揉眼,“怎么没走?”

沈烈将她耳侧的发拨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鲜明起来,“昨晚下了场雨,一直到眼下也未停,军营里难免泥泞,总归也该给新招的这批兵留些宽豁。”

听他描述,昨夜那场雨应当很大,郑婉倒是一点儿未曾察觉。

她起身,稍稍推开了侧窗。

眼下只剩微雨。

雨声在耳畔清晰,清润的空气中混杂着雨汽特殊的味道。

庭景被蒙上层淡淡的雾色,给眼前的景色赋予了一种冷感。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又躺回原处,“要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