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异看得清楚,手上的动作也便放缓下来。
烛光缓缓,如同溪流涌动在人身上,抚锋化刃一般,给两人都平添了几分身上不大得见的温和。
青年的目光一顿,落到郑婉被烛光衬得有些朦胧的侧脸。
她半垂着长睫,指腹轻轻绕着发尾,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很安静的姿态。
完颜异垂眸瞧了她半晌,忽然开口:“方才你可觉得不舒服?”枽熳鉎張毎日哓説羊九?叁九⑴??⑸ò浭薪
他冷不丁这样又问一遍,郑婉正是累的不想思考的档口,便莫名地又想起方才已有些模糊的回忆。
许多事情,脱离了原本的状态后再度回想起来,其实会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当她清楚,那时所言,并非出于游刃有余的理智,而是欲望下翻江倒海的真言。
而这份欲望,究竟是否只是因为一时欢愉,郑婉自己心下已有了朦胧的答案。
迄今为止,郑婉自问情况脱离控制的瞬间数不胜数,但细数从前种种,至少她对自己的感知是很清晰的。
她从来是其中唯一不变的定数。
于是眼下坦然面对自己的反常,算不上件易事。
或许布局从不是简简单单的执棋,她指下所触,也并非无知无觉的棋子。
郑婉思考的档口,这份沉默落到完颜异眼中,便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复杂。
“讲实话。”完颜异手上的动作收了尾,抬手将被子重新盖回她不着片缕的身上,垂首,开诚布公道:“会疼?”
他清楚郑婉是不大在乎皮肉之伤,甚至是将这份对疼痛的适应握在手里,坦然地当成了自己的一份筹码,毕竟从前在可汗身边时她亦能从容应对。
但眼前所见,无论是否是她有心为之,始终不是会让他平静以待的存在。
就当做是同类间的共鸣,他也并不想做这份痛苦的源头。
郑婉披好被子,起身抬眸看他。
思绪难以理清的档口,撞上完颜异那一双太过清寒的眼睛,仿佛是被一阵很霸道的风侵略,让人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延递至发丝的,被他牵系的不由自主。
郑婉缓缓松了松攥紧的指节,对他方才的问题避而不答,反倒平静地发问,“我感受如何,少主为何在意。”
完颜异很清楚地觉察到了她现下状态的不同。
从前种种,调情也好,献媚也罢,郑婉字字句句,其实也无一不是理智权衡后的,剥离了所有感情控制的,不带半点缱绻的手段。只是从前的她或多或少会装出副样子,表面瞧着也总温婉些。
至于眼下,她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破天荒地没了什么曲意逢迎的姿态。
语调到眼神,贯彻着曾被她隐藏的很深的冷感,这样一看,简直像一潭死水成了精般。
眼下明明同他四目相对,却无半分波动。
眼前即是完完整整的,不带一丝遮掩的郑婉。
完颜异静静盯着她半晌,忽然唇角弯了弯,话语分明道:“因为我扪心自问,不愿做会让你不适的始作俑者。”
究其缘由,或许还并非什么太过鲜明的偏袒,只是心底一点朦胧的,说不清的起伏,但他并不惧于承认。
他说的话并不十分明白,但其中意味已不言自明。
郑婉略一往前,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
因身高的差距,她瞧着完颜异的目光是种仰视的角度,但青年的姿态并无令人不安的高高在上,只是近乎温和的平静感。
她的再次开口则更为直白:“我以为少主不会为我所动。”
完颜异低头借光看她。
郑婉身上每一处其实都生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