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自觉是松了口气。
坦言而讲,她从前自作主张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提出来,都比今日这件值得人生气得多。
但那时沈烈的反应都是平淡,听了她的解释便点到为止,即刻掀篇。
不知不觉,她大约也放松了些警惕,总觉得他或许万事心中自有成算,故而也不会如常人般焦急易燥。
直到今日才看清,他原也是有些性子的人,只是在意的点着实有些清奇罢了。
此番她也实在是吃了个教训。
若有下次...
郑婉腹诽。
“若有下次,”青年似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停了动作,忽然盯着她,冷不丁开口:“也不准瞒我。”
郑婉怔了一瞬。
这人读心的本事也太过犯规。
她沉默一瞬,叹了口气,“若有下次,你仍如此番一般生气,我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他们二人间也算有些默契的。
这样的棋局之中,往后这样的境况,并不能简单以一句话避开。
所以沈烈也并未那么决断地逼她去规避什么。
“但我总会消气,”沈烈的声音慢下来,“郑婉,你我如今也算半个夫妻,如我所言,前路不会全然一帆风顺,但总有办法解决。我的情绪自有缘由,但不该是你望而却步的压力。我明白你的所作所为都有考量,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难以避免。说到底,比起你最初的想法,我或许也该庆幸你最后选择对我坦诚以待。就算今日你不是这般哄我,我也大抵会寻得理由自洽。觉得累,觉得怕,觉得我难打发,便清清楚楚告诉我,我会想法子克制。但是,不要因此顾虑,特意瞒我。”
至少郑婉这次是将自己的计划清清楚楚地摆到了他面前,至少她将他的安危摆到了前位。企鹅?八??????贰⑹??0更薪
沈烈自知,他根本气不了多久。
他话说得清清楚楚,常人难以做到的自我剖析,他说来却很自然。
郑婉听着,也难免五味杂陈。
这是自相识以来,沈烈又一次的让步。
她有时其实心下复杂。
她一个万事有所保留的人,并不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是怕你生气,我只是...,”郑婉哑然半晌,垂眸坦言:“怕你或许有一笔账,垒到一定地步,便是无可挽回。”
究其根本,她是有些恐慌的。
毕竟从前不过小打小闹,但这次是沈烈第一次同她这样分明地争执。
她是没有退路的人,该做的事,她不会犹豫。
从前如此,往后也是一样。
但人心中总有一杆秤。
她其实难免害怕,再如此下去,不知不觉间,沈烈会攒够失望。
她深知迄今为止做的决定都无比正确,若换另一条路,她定不会像如今一般顺利。
但有时她也后悔,或许她不该这样步入沈烈的生活。
“郑婉,”他抬起她的脸,凝视她双眸,轻轻道:“我不会。”
“做你想做的,但如果可以,”他再次让步,“至少将我示做你的退路。”
耳侧风声亟亟,沈烈的话尤在耳侧,郑婉埋在他颈窝间,静静呼吸他身上冷松的香气。
胸膛贴合得密不透风,眼前被挤压成一片黑暗,狭仄的空间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只觉得自己抱得还不够紧。
“阿婉,”背后的手沿着脊骨往上,轻轻拥了她一瞬,才指腹微展,提醒了一句,“该上马了。”
越过雁门关,两人已到了最后栓马的地方。
停了很久,但郑婉只是埋在他怀里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