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心思培养的人,功力已是凌竹北鹤之上,至于贺瞻身边的亲信,较之凌竹北鹤,粗略看来,也并无太大出入。

事到如今,他们出手已不可避免,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借此机会,把她要递的消息顺势送到文历观手上。

再顺势做个顺水人情,替文历观先送走齐州这个麻烦,放开手脚,才能大败一场。

但有件事情,是一定要她来求沈烈了。

思及至此,郑婉凝眉,“你可有受伤?还算顺利吗?”

“你说得不错,”沈烈平平答,“的确是只有四个人。”

郑婉听他答得模糊,便坐到他身边,“麻烦吗?”说着她越发放心不下,直接拉过了沈烈的手腕,替他诊脉,“那些人从来出手狠辣,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沈烈一动不动地依着她探脉。

郑婉仔细诊了两遍,的确并无异常,才略微放下心来。

她下意识想放手,目光一抬,却看到青年面无表情的脸。

她于是动作一滞,停在一半,僵了片刻,最终是伸展十指,同他的扣合。

“沈烈。”郑婉轻轻叫他,“和我说话好不好。”

她顿了顿,“你想知道什么,若是能说,我都会说。”

自己做的那些事,眼下惹得沈烈心中有气,她也是不意外的。

“郑婉,”沈烈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平声开口:“你在南宋的那个师父,叫傅洵。”

他话来得突然,语气也并非问询。

郑婉听清字节,下意识抬眸,双睫一颤。

转瞬的功夫,心脏也不受控地咚咚跳起来。

沈烈从来行事惯有章法,眼下既然名字都已打听得这样清楚,剩下的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想来也已一清二楚。

“傅家在南宋的地位,有些微妙,”他仿佛察觉不到郑婉状态的变化,面不改色,继续往下说,“到不了沈家祁家那样树大招风的境况,但先帝在时,也算器重。”

“这其中有一位青年,是傅将军的弟弟,他生来天资出众,得以被隐世神医收为徒弟,于是并未承袭自家门楣,只跟随师父历练二十来载,再度出山后得奉皇命,做了南宋帝很是器重的御医。他的名字,即是傅洵,也是你自述十岁时认下的那个师父。”

“傅家有他,加之不至功高震主,又的确是忠孝之家,于是也得获南宋帝器重,下令要将傅将军的独子召入宫中,同其他世家之子一同教养。”

他话说到此处,郑婉的手逐渐僵硬下来。

她下意识要收回手,却被青年不容置疑地收紧,攥回掌心。

他的话声继续,轻描淡写,“可惜那孩子生来体弱有疾,即便有傅洵医治,也被断言活不过十七。”

“虽是遗憾,但天道如此,旁无他法。南宋帝垂怜,索性就下旨留他在宫中修养,起居不必同其他世家子一起,只待在自己亲叔叔身边,日日熏药灌汤,瞧瞧是否能得上天垂怜,撑过那场鬼门关。”

“这样一来,他倒也能算是你半个师兄。”

沈烈淡淡抬眼,郑婉身形一颤,怔怔同他对视。

他这段话一出口,她再有什么侥幸的心思,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最不想他察觉的事,眼下沈烈已全然知晓。

她今日行事虽难免暴露细枝末节,但终究太不合乎常理,她原以为沈烈怎么也要过些时日才能隐约摸清其中症结,却不想青年的一双手拨云拂雾,轻易将碎片重组,归还给一张她辩无可辩的铁证。

朗朗晴日,她错觉自己形如孤魂野鬼,遭青衣道士拦于大道,无处遁形。

“我打听到,你这位师兄,叫傅展翮。”他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妙,“生得仪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