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现在,耳畔的声音带给郑婉更多的,是让人莫名松懈下来的平静。

他淡淡答,“或许是展现一个人能为这姻缘付出的最大诚意。”

不信鬼神的人虔诚跪拜,不通情缘的人字字斟酌。

一件一件如稚齿小儿般慢慢往下做,大约也有对日后坎坷不屈其志的最大决心。

郑婉一顿,抬眸,沈烈的视线焦点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两人懒懒交叠的手,和不远处冒着煦煦热气的暖炭炉。

明明是刚听来的习俗,他却仿佛懂得很多其中的意义,“人生数十载,任谁也知不会一帆风顺,争吵离心,起起伏伏,说来不过是匆匆寻常。但无论日后如何,结亲之日,大约都是期望着能相守到老。情爱说来飘渺,捉不住看不清,不妨就寄托在这些繁琐旧俗上。冗杂琐碎也好,惹人发笑也罢,有这些为证,至少在那一刻,是真心祈盼着能结发情深,两厢不疑。”

郑婉怔了半晌,随后轻笑道:“说了这么多,若中道离心,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那时的情深再笃,与空谈又有何异。”

沈烈却轻飘飘道:“人活于世,何止感情易散常弭,万事一瞬握于掌中,也难保到头不过雾散。许多事,经营在人,成败在天。计较太多,不过徒增烦忧。人既有灵,能被人窥探到的每一个瞬间,亦得以固化在记忆中珍留,并非时过即消。世事匆匆,拥有过一瞬间,其实已是难能可贵。”

郑婉不言。

真心难得,但也难得真心。

沈烈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不掺杂利益算计,全凭真情。

高门大户结亲为巩固家族门楣,平民百姓结亲为传宗接代,皇宫佳丽三千,也不过皇帝图色,妃嫔图位,各取所需。

就像她,此时此刻,根本并不单纯。

于是沈烈这一颗心,她有时静观,也觉无所适从。

第0094章 这位...我倒是所知不详

气氛在安静下来的瞬间变为更加鲜明的静默。

沈烈也并非必要得一场肯定,只是依她靠着,下颌轻压在她头顶。

郑婉静静瞧着帐外投进来的一缕斜阳,看着那缕光在眼前一寸寸拉长,变淡,最后浅浅铺洒在脚边,恍如晨起的雾气,转瞬间便能消弭。

春夏间夜雨绵绵,马蹄声踏过略微泥泞起来的土地,在耳边匆匆而过,地平线上的两道身影行过山隘间的缺口,在晚风中徐徐奔往远处露尖的城池。

两人在离城关不远处的树林停下,寻了个隐蔽处将马安顿好,沈烈便顺手将郑婉抱起来往城内匿去。

虽说眼下不是战时,毕竟也是边塞要处,晚间城墙上亦是灯火通明如白昼,巡逻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可说是让人全无机会趁夜入城。

可沈烈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抱着她,几乎是在灯影底下如一阵风般,飞速掠了过去。

郑婉虽知他功夫必是异于常人,却也不想他如此轻易,都不需踩点趁时,便那么越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在沈烈臂弯缝隙中回头一看,瞧见有一个侍卫面带疑惑地揉了揉眼,朝四周谨慎一望,发现平静如常,便未再多想,随队拐了个弯,继续巡逻。

入了城,虽说时辰已不算早,晚间却仍有夜市,大街上也不算人迹萧条。

沈烈寻了个巷尾将她放下来,两人就自然地随着人群混迹其中。

沈烈大约生得更像他母亲,面貌说起来与汉人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身形更高大些,再加上两国这么多年以来也有互市,并非是全无往来,故而众人对北疆人的长相也不算陌生,他如此行于街上并不奇怪。

眼下引人瞩目的缘由,其实还是他那张脸。

两人随着人群行了一会儿,郑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