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在车里听见李成舟那一番话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被侮辱后的暴怒，而是突然注意到李成舟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那只钻石璀璨的腕表。他并不很懂手表的品牌，只是突然想到某次聚会上有人称赞李少品味独具慧眼，腕上这只表是大师匠心之作，有市无价。

然后目光又顺着李成舟的腕表来到方向盘上那个复杂的标志，再来到身边李可手腕上那个珠光宝气的镯子，自己曾经表示想要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同系列的耳坠或项链，李可听后微妙地迟疑一瞬，然后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然后陈琦就在她生日的当天，送了她要求的同品牌的一支口红，300块。李可欣然接受，然后束之高阁。

这些时间间隙里的回忆突然蜂拥而至来到此时此刻他的脑海，越来越重，将他的身形挤压得越发渺小，可笑地困在这华贵的跑车车厢里，显得那么相形见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对着李成舟说，“我知道你有钱，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的。”

刚说完，他就感到一阵赧然，感到自己好像是那只吃不到葡萄就恼羞成怒的狐狸。他听见心底不受控制地传来一个声音：“也许在李成舟他们的眼里，钱就是能买到任何东西，不管是限量款的腕表和跑车，东郊壹号上千万的豪宅，还是能让自己无数次退让和妥协所换来的友谊。甚至是别人豁出性命来救他的‘恩情’。”

仿佛只要李成舟随意一抬手，就都能用金钱，地位，权力一一交换，两不相欠。

而自己就像是他名下的所有物一样，只能对他一个人言听计从，只能对他一个人感恩戴德。

*

陈琦请的假还没有用完，在家又休养了两天，明明身体已经无恙，却还是懒懒的不想动，连家门都没出过，靠着冰箱里的存粮过活。

第二天的夜里，有人叩响了他的房门。

门被敲响的时候，陈琦正倚在他的旧沙发上看老电影看得昏昏欲睡，听到敲门声，懒洋洋爬起来开了门，一抬眼就看见了门前立着的李成舟，身上有隐约的酒气，但不重，刚好让人处于微醺的状态，很多话都更好说出口。

陈琦微微一拧眉，随即又舒展开，侧过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进来吧。”

李成舟就默然跟着他进了门，陈琦走在前面，随手将沙发上的抱枕和毯子收拾起来，招呼李成舟坐下。

“家里有点乱，别嫌弃，坐吧。”

陈琦没有问李成舟的来意，李成舟也没有说，只是略显局促地坐在窄小的单人沙发上，视线扫过茶几上凌乱的食品包装袋，然后来到陈琦脸上，深深的凝视着。

“你这两天，过得还好吗？”

陈琦并没有看李成舟，瞳孔里倒映着电视屏幕里老电影的纷乱光影，闻言轻轻一笑，“很好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这不就是休假的意义所在么。”

“其实我回来就想在家里躺着，也特别不喜欢那些聚会啊什么的。你们给我准备的接风宴，说是给我准备的，实际上来的人都是看在你李成舟的面子上，嘴上说着欢迎回来，心里想着这是李成舟的朋友，我得跟他搞好关系。我觉得真没意思。”

看李成舟沉默不语，陈琦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想要的也特别简单，就是几个朋友，闲着没事的时候出来聚聚，喝两瓶啤酒，说说自己最近遇到的开心事、烦心事，说完各回各家，下次再约。”

“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代表学校跟隔壁学校打比赛，拿了校篮球联赛的冠军，我们几个校队的人一起庆祝到半夜，你鞋都喝丢了，还是我给你捡回来的。”

回想起往事，陈琦嘴角微微翘起，望向李成舟的脸，露出一个缅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