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朔最后一丝理智骤然崩断。
他强行握住向遥的手腕,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将她拉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向遥拼命挣扎,引得周围几个藏民侧目。
桑吉嘉措骤然出现,结实的手臂格开了周执朔,将向遥护在身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周执朔。
眼神却像藏刀一样冷厉,带着不容侵犯的警告。
周执朔看着向遥躲在另一个男人身后、对自己全然信任依赖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绝望终于将他吞没。
他踉跄一步,嘶哑地问:“向遥,你到底要怎样你才能跟我回去?”
向遥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清晰无比地回答。
“除非时光倒流,你没碰过叶桐桐。或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你死。”
周执朔彻底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风雪瞬间冻住的雕塑,连血液都凝固了。
第十五章
周执朔僵立在原地,像被向遥最后那句话淬成的冰刃钉穿了心脏。
风雪似乎灌进了他的胸腔,冻结了所有血液和呼吸。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经幡丛中,桑吉嘉措沉默地护在她身侧。
自始至终,未曾回头。
周执朔没有离开藏区。
他像一株被遗弃在荒原上的病木,固执地扎根在能远远望见向遥民宿的简陋旅店里。
背上的伤在高原恶劣的气候下反复发作,低烧缠绵,但他毫不在意。
肉体的痛苦反而能稍稍麻痹心脏那片更深的、溃烂的空洞。
旅店老板看他情况不妙,偷偷给向遥捎了信,语气恳切,说那汉人客人怕是快不行了,嘴里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向遥最终还是去了。
她站在他床边,看着他在昏沉中辗转,脸色潮红,嘴唇干裂,眉心紧锁,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他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虚弱却滚烫,一遍遍含糊地呓语:“遥遥……别走……我错了……原谅我……”
有一瞬间,看着他从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变成眼前这个脆弱狼狈的男人,向遥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微地刺了一下。
但那点波动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冷静地掰开他无力的手指,对旅店老板说:“麻烦您给他请个医生,费用我来付。”她放下一些钱,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一眼床上那个因失去她指尖温度而骤然陷入更深度不安的男人。
两天后。
周执朔稍微清醒了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桑吉嘉措。
他靠在马厩粗糙的木栏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挺直背脊。
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声音沙哑:“这些够不够?离开她。你想要多少,开个价。”
桑吉嘉措正在喂马,动作未停,甚至没看那张足以让无数普通人眼热的黑卡一眼。
他抓起一把青稞料撒进食槽,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如纳木错的湖面。
“这里,”桑吉嘉措的汉语有些生硬,却字字清晰,“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你的钱买到。”
他拍了拍白马的脖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他。
然后,他看向周执朔,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淡漠:“她的心不是商品。你,不懂。”
说完,桑吉嘉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周执朔捏着卡的手指蓦地收紧,用力到发白。
在这份基于信仰和真心的纯粹面前,他所有的手段和依仗都显得格外卑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