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抓住河面上冻的机会,策划了一场夜袭。
营帐突起大火,朝廷军队犹如神兵天降,扑面杀来。
在这一瞬间,我意识到,机会来了。
成亲十载,我太了解刘枭了。
他这个人,没有危险的时候,爱妻爱子。
一旦遇到点危险,第一件事就是抛妻弃子。
我毫不意外地看见,他带着亲兵奔逃。
把我,把赵绾云,把孩子们全都抛在了脑后。
我抢了匹马,照哥儿坐在我身前,我手持长枪一路劈砍。
人在马上,便无所谓什么武功招式。
只要能攥紧刀,借着冲势,战马所过便是人头飞起。
纵马路过乱军时,我看见赵绾云带着几个孩子瘫坐在马蹄下哭嚎。
我勾住马镫,俯身疾冲,一把抓起地上散落的弓弩,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铁制的箭簇眨眼间便穿透了男孩儿的眼眶,去势不减,又自脑后穿出,带起一簇靡艳的血花。
照哥儿惊叫:「弟弟」
战马颠簸,寒风呼啸,照哥儿的声音被风切得细碎。
我勒马回身,反手又是一箭,直直射向赵绾云的咽喉。
月黑风高,火光散乱,没人看见这两支残忍的冷箭是从哪里射出。
我捂住照哥儿的嘴,纵马南逃。
「我儿,天家没有兄弟。」
命线长又如何,这天底下,没有嬉命人断不了的命!
13.
我在刘枭身边蛰伏数年,天道被吕氏的命格蒙蔽,看不透我嬉命人的身份。
可如今,我亲手杀了龙种,惹了天道震怒。
风骤起,雷乍响,一道紫色闪电直直朝我劈下。
我跌下战马,就地一滚,却仍被灼伤了手腕,自手腕至小臂,一片焦黑。
第二道雷落下时,照哥儿扑到我身前,张开瘦削的双臂,将我牢牢护住。
照哥儿仰头怒视苍天,放声诘问:「吾母何过?不过是爱子之心拳拳,为吾计深远而已!」
雷声轰鸣,闪电如枯枝般撕开天幕,照得这荒野亮如白昼,我看得出天道是多么愤怒。
但这闪电,终究还是没落下来。
雷声渐歇,疾风骤停。
我的照哥儿,你救了母亲一命。
照哥儿撕了衣摆,替我缠住了焦黑的小臂,道:「之后的路,由孩儿握缰。」
照哥儿带我纵马行了一夜,待寻到刘枭时,我起了高烧。
意识朦胧间,我听到幕僚们惊喜的声音:「天佑照公子!」
这道雷,伤我极重,我一连昏迷数日。
我醒来时,浑身无力,一见刘枭就死死抱住。
刘枭身体僵硬了,毕竟,我与他许久不曾亲近。
我俯在他怀里,喉头滚动,贪婪地大口吞咽。
天子气运大补,只这几口,我惨白的脸上就浮上了一丝血气。
刘枭眼眶湿红,「阿萦,绾云死了,庆喜儿也死了。」
我不语,只是一味吞咽。
刘枭又道,「我只有你和照哥儿了......」
那天,刘枭沉默了很久,他几乎是枯坐了一夜。
14.
朝廷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光。
刘枭回过神来,集结军队南下,千里奔袭,犹如砍瓜切菜。
听闻,皇帝仓皇出逃时,竟然失足坠马,被乱马踩踏而死。
事情之吊诡,出乎所有人预料。
旁人只道是这亡国之君时运不济,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