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知悉天地排布、明晰众生法则,就不可能听信这个莫名其妙的“鹿大仙”;也不可能会觉得,摆弄一套蹩脚的仪式,就能得到仙身,成就千百年来无数修者都无法实现的飞升梦。

而相反。越是无知,越是容易异想天开。

怨恨天地有灵,却并非普惠众生;怨恨有人天生仙骨,而自己却终生碌碌,仅做凡人;怨恨世间天然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门槛,又放不下心中妄念……所以总容易闹出歪门邪道来。

繁华大梦恍惚近在咫尺。

肖村长面露痴狂,一边继续念着词,一边从袖口摸出小刀,咬牙划上手心,任凭血珠滴到砖面,诡异地流出天枢正对陶瓮的北斗七星形状,构成一个幻阵。

此阵虽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可又掰扯出几分自圆其说。

上古传说“玄冥”替“鹿”成四神之北,故而肖村长摆弄出玄冥太阴阵位,再以具有更替之意的北斗为引,居然真能讨个“正本清源”的由头。

凡人能弄出这阵仗已经不错了,但放莫子占面前,还是不够看。

犹如在向匍匐的凡人彰显神通,陶塑周身弥漫起一层肉眼可见的黑雾,旋成涡似是要将其底下的手给包绕、吞噬。可莫子占不过双指一并,登时就让其无法近身,硬生生将仪式止在半路。

他揣着近似游玩的心态,道:“你这阵不对。”

肖村长猛地抬头。

“我来教你。”

莫子占低笑了声,勾起指尖,点在此方灵脉上,那团黑雾登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极其澄澈的灵力。

凡是阵法,只要能被找到,他想破坏就不过是一握手的功夫。

可那样没意思。

从外摧毁,既看不到阵内的构造,里面藏着的妖类也会一下被碾成渣,什么都无从查考。

先前野楚说的魔界暗语,是在要他快些回十方神宗,安分待着,哪里都不要去。野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想必是帝鸠藏了什么。

帝鸠生性多疑,习惯独断专行,从来不会让手下知悉它的真实图谋,安排起事时也只会给个笼统的命令。

莫子占不喜欢这种茫然无知的状态,所以他要来陶齿村,要“自投罗网”。

“天地之法,皆在我心;众妙之所,皆在我眼。”

他熟稔地画出新的玄冥星阵,生生压在原本的阵式上,须臾间,富丽的厅堂被白雾所笼罩。

合着一道扰人心烦的铃声,雾中缓步走出六人,手中皆举着巨大的幢幡。

都是早被这阵法吞了魂魄的凡人,魂魄本体已然被取走,只不过取了没多长时间,故而人息才未能散尽。

他们以北斗为排布站定,独独空出的“天枢”位上,有一头长着蛇头的巨鳖,摇摇晃晃地驮着辇,大张的蛇口中还隐隐吞吐着些腥臭的气味,有着犹如能将山海一口吞食的气势。

模样可怕极了,但莫子占本身就是血泉魔物,他见过的、杀过的,比这奇形怪状得多,早就看腻味了。

他手一挥,巨鳖驮着的辇上罗帏被阴风掠起。丝面下装着一尊巨大的鹿头人身陶塑,皮表散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似是随时会有小虫从内里钻出。

陶塑双臂还抱着个皱巴巴的赤子凶魂,像个小怪物,并不好看,也引不起人恻隐。

依照其气息来判断,这凶魂正属于那陶瓮中的人骨。

死气沉沉的,分明是还未投胎就被拘下三魂,炼成凶煞,以滋养依附在其上的妖类。

先前莫子占打听村长家所在时,村妇没忍住和他多嘴碎了几句。

说肖家祖上可不得了,出过不少大善人,甚至还有修成仙君的,可偏偏到了他,除了打小运气好,啥事都干不成。且自从他发妻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