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清了,周斯年重复那几个字:「桑旗的遗体。」
那一晚,我去殡仪馆看过桑旗后,突发了一场高烧。
我突然明白,桑旗许多次近乎乞求地、执意地要与我见的一面。
是为了告别。
周斯年告诉我,他是胃癌离世。
我不理解:“他心脏不太好,但胃一直没有问题。”
周斯年同样疑惑:“听说一直有体检。但突然有一天,查出胃部严重病变,已经到了癌变的地步。”
那晚我躺在床上,烧到周身发烫,却又似乎置身冰窖。
意识迷糊里,我做了场梦。
梦到了一间粉色的卧室,一本陈旧的书。
上面手写着,与我相关的字迹:
“桑宁多年积郁成疾,胃病越来越严重,被疾病折磨后半生,走向死亡或消失。”
视线一晃,我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桑旗。
他拿着笔,无数遍试图在“桑宁”两个字上,留下新的笔迹。
直到许久后,“桑旗”二字开始浮现。
而“桑宁”如褪色的水墨,渐渐隐去。
书桌前的人,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我看到了他惨白如纸的脸,像极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晚风吹动纱帘,合上被改写的书页。
他唇角溢出血,与我笑说:“桑宁,新年快乐。”
“你瘦了很多,记得多吃一点。”
我在梦里目眦欲裂,尖声叫喊。
却无法发出声音。
身体被无形的力道,狠狠推开,推离了那个卧室,推回了无尽的昏睡里。
晚风吹动窗前的纱帘,卷起茶几上的书页。
再似乎吹入了我的脑海里,一点一点,裹挟着卷走许多的东西。
它们从我的脑海里抽离,从我的身体里抽离。
我下意识伸手,想抓住点什么。
再不受控制,陷入昏睡。
34
一场高烧来势汹汹。
我再醒来,已是三天后。
窗外艳阳高照,阳光洒入进来。
我看向光的方向,感觉脑子里有点泛空。
似乎少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人大病一场后,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回到了学校,继续上学。
课余兼职,应付生活开销。
留学的第二年,师兄周斯年帮我引荐,让我进了一家外企开始实习。
靠着还算不错的实习工资,我不用再一天做好几份兼职,也攒到了第一份工作经验。
三年留学结束后,我留在了实习的企业,转了正,继续工作。
再三年后,我与周斯年相约,决定回国。
尽管其实对我而言,并没有亲人需要探望。
我八岁那年,爸爸过世,妈妈带着弟弟躲债逃离。
我进了福利院,没有朋友,独自上学过了很多年。
直到如今。
但祖国,总是令人怀念的。
异国他乡待久了,总让人不禁想念故乡。
我回了国内,重新找了工作。
首付买了个很小的房子,也算是安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