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陈思扬喊他“爸爸”。

直到他着手准备起诉离婚的资料,跟律师宁川讨论抚养权相关的问题,他才开始在意起这件事。

如果陈思扬真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而这时候吴璇丽要来争陈思扬,那他该怎么办?

宁川自然知道陈山野的情况,虽然父母离婚,对子女的抚养问题会从有利于子女身心健康、保证子女合法权益出发,就算万一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就凭陈家抚养陈思扬这么多年,以及小孩和他们建立起来的关系,他也有信心法院会把陈思扬判给陈山野。

可他还是建议陈山野做一次亲子鑑定,不仅仅于公,更加于私,他希望陈山野自己能得到一个答案。

吴璇丽看着手机上的亲子鑑定止不住颤抖。

她将相片放大又缩小,反复确认着上面的结果,失焦瞳孔震动,卷翘的睫毛胡乱纷飞,从太阳穴滑下的汗珠没来得及抹去,捏着手机的指腹泛白潮湿。

“你、你已经做过鑑定了?为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陈山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她一句:“吴璇丽,你这些年做过最难的选择是什么?”

“……啊?”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平缓冷静:“我这么多年,做过最难的选择就是到底要不要做亲子鑑定,那几天我过得挺……”

陈山野顿住,想着这里要用什么词语表达。

“窝囊。”仿佛认同自己的说法,他再重复了一次:“很窝囊。”

至今陈山野只要一想起这件事,胸腔里就会翻腾起惊涛骇浪,浪花翻搅出一团团浑浊白沫,堵得喉咙酸涩难耐。

他总觉得做亲子鑑定,是他单方面背叛了陈思扬。

明明爸爸决定了要相信你,却还是做了这件事。

见吴璇丽失了神,陈山野从她手中抽走手机:“老家那套房子因为写了你的名字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具体也是得看法院怎么判,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爸妈,你和我之间就别再联系了吧,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被抽走手机的手指抓了个空,是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希望,是一碰就碎的水中月,是再也攥不住的指尖沙。

吴璇丽不安地喊了一声:“陈山野,我……”

我有一段时间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走下去的,只是,我再一次受到了魔鬼的诱惑,才再次投身进地狱深渊。

陈山野拿起水杯,仰头将杯里微凉的水一口喝完,玻璃杯和木桌相撞出一记沉闷的钝疼。

“无论你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

陈山野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摩擦声,他垂眸看着和记忆中的身影无法重叠上的吴璇丽,最终还是扯住了咆哮不止的野兽的尾巴。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手机都录下来了,但他止住了。

最后低声说了句:“就这样吧,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蝉鸣依旧,可物是人非。

陈山野提腿往门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刹住了脚步。

吴璇丽低垂的眼角里见陈山野停下,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说,赶紧挺直了腰背坐得笔直。

可陈山野没有回头看她,而是跨了几步走到了店铺另外一侧,弯腰在一张桌子上敲了敲。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到坐在桌子旁的一个客人,摊开着长又宽的厚重菜单本挡住了自己,从她的角度看不清那人,只能看见抓住菜单的手指纤细白皙。

陈山野没多久之前还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此时仿佛被拉到太阳下曝晒,冰块一点点融化成春水,眼里蛰伏的小兽乖巧地躲回黑洞里,只剩下一地柔软的无奈:“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阮玫双手握举着有一定重量的硬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