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艰难地把发绳一圈圈捆到陈斯漫头发上,回想起八年前天台上的求婚,那时的画面依然在他脑海里闪烁着璀璨,把左胸口的口袋捂得暖和。

在身边打旋的温烫夏风,边际亮着一线橘红色的天空,月亮微笑的嘴里含着糖果,对着地上绚烂发光的高塔说,看,有个男人想娶他心爱的姑娘。

左边膝盖亲吻上微烫的人造草,小小的一颗钻石被遠处的霓虹染成夺目美丽的小行星,安静躺在黑色宇宙中。

但这遠遠比不上阮玫眼里闪耀的星芒。

陈山野从高中后就没写过小作文,修修改改好久才写了一篇求婚时要说的话,可背了许久的词句依然没能派上用场,航拍机在他们头顶嗡嗡声打圈,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最后舌头打结地说了句,嫁给我。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好啊。

那时的阮玫笑得像只小狐狸,伸举在他面前手指低垂着,滴落皎洁月光。

大门密码锁响起音乐声打断了陈山野飘遠的思绪,看了眼女儿脑袋旁歪歪扭扭的发绳,算了,等她妈妈回来再给她重新绑吧。

陈斯漫听到开门声,滑下沙发光着脚丫往门口跑,小麻雀扑腾着翅膀扑进走进家门的女人怀里:“妈妈!”

阮玫正想伸手往她发顶揉,发现扎起的两个小揪揪:“哎呀,爸爸给你扎辫子啦?”

“嗯!”陈斯漫在妈妈身上蹭蹭小脑袋,接着松开手绕到她身后,仰头对着高她好多好多的哥哥笑:“哥哥!”

陈思扬两手都拎着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趁着阮玫背对着他,赶紧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蹲下身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地板上,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摸出一颗小马宝莉的奇趣蛋,偷偷塞到妹妹的小手里,浓眉挑了挑,黑眸往陈斯漫房间方向瞟。

快去藏起来。

陈斯漫扑闪着长睫毛,圆眸笑成月牙儿,小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小麻雀像捡了什么金光闪闪的宝藏,两只小手捂着哥哥的礼物,咚咚咚往房间跑。

阮玫接过陈山野递来的凉白开,眼角瞄着那一大一小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举动,抿着杯缘勾起嘴角笑。

这傻孩子偷偷摸摸走到糖果区的模样像极了陈山野。

陈思扬换好拖鞋,将几大袋东西拿到厨房里,陈山野跟了进去,家里的厨房归他管,食物要放哪里只有他清楚。

陈山野整理着物品,看了眼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当年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如今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理着整齐干净的短寸,皮肤流淌着健康蜜色,精壮小臂上有练拳时留下的些许瘀伤。

“下个礼拜进训练营了,天气太热要多注意身体,别和去年一样中暑了。”陈山野交代道。

陈思扬回想去年暑期的拳馆散打集训,和父亲相似的浓眉微皱:“我没中暑啊,中暑的是宫白羽。”

“你们都一样,记得多喝水。”像陈思扬还没及他腰高时那样,陈山野揉了把少年毛毛刺刺的短发:“下个月底澳门的那场比赛,我们会去给你加油。”

陈思扬搭了搭父亲依然厚实的肩膀:“好啊,老豆。”

陈山野慢慢收拾好厨房,拿出冰箱里浸着盐水的荔枝,倒掉盐水,捧着玻璃碗放到客厅茶几上,吆喝了声:“漫漫,吃荔枝喽。”

接着对着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的陈思扬说:“你帮妹妹掰下壳,休息一下,差不多四点我们再出门。”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行嘞。”

陈山野弯腰捡起一双粉红色兔子耳朵的女童拖鞋,摆到从房间里扑腾飞出来的小娃娃面前:“漫漫又忘记穿拖鞋了。”

陈斯漫吐了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