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恍惚,再猝然慌乱起身。

顶着沉重不堪的凤冠,有些摇摇晃晃跑出门。

伸手抓住沈昱洲持剑的那只手时。

我看向奶娘脖子上渗出的一丝鲜血,手指攥紧喜服宽大的衣袖。

半晌,我轻声开口道:

「我……我会乖乖嫁过去。

「但我,想带奶娘一起走。」

如今沈家真正还在意我的,只剩奶娘一个了。

沈昱洲想甩开我的手。

闻言,他面容倏然怔住。

自从他决定让我替嫁后,我哭闹不止了半个月。

直到昨晚,都还在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我不是生气,不是耍性子。

那个据传能徒手打死老虎的蛮横武夫魏长青,我是真的害怕。

但此刻,看到沈昱洲抽剑时冷若冰霜的面孔。

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谁闹也没用。

沈昱洲眸底划过一丝异色,很快恢复冷然:

「能想明白就好,省了多吃苦头。」

锣鼓喧天而至。

父母都不在家,长兄如父。

沈昱洲依礼仪,将我抱入花轿。

我在轿内坐稳。

他倾身要退出时,似因为我突然太过平静乖巧,感到了一丝不安。

也或许,是一星半点难得的愧疚。

他迟疑伸手,握住了我垂在身侧的手:

「等过几年吧。

「过几年……哥哥再设法接你回来。

「你还小,魏长青不能把你怎样。

「可昭云她……」

我伸手,无声一点点推开他的手。

轿外喜婆轻声催促。

沈昱洲神情挣扎,欲言又止,到底是退出了轿内。

喜婆吩咐起轿。

风吹起身侧的轿帘。

那个我住了七年的沈府,在我视线里匆匆掠过,迅速消失在轿子后。

其实刚胎穿到这个世界时,我真的有幻想过。

或许从未被爱过的我,会得到平常人的一生。

有永远爱我护我的父母和哥哥。

可终究是幻想。

我到底还只有七岁的心性。

还是没忍住,靠进奶娘怀里,颤哭失声。

奶娘手忙脚乱哄我。

可我委屈又害怕,怎么也止不住哭。

拜堂时,那个徒手打死过老虎的魁梧男人,站在我的身旁。

我的身量,大抵才到他的腰间。

奶娘不在我身边了。

我紧紧攥着双手,还是觉得怕。

垂眸,我从盖头底下,看到男人喜服的袖口。

再猝然看到,他手背上数道刀疤。

有些狰狞扭曲的伤痕,让我脑补出他满脸的横肉,被吓得猛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