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见她面色恬然,说得一板一眼,心平气和。

他心中愈发不快。

你方才……又是在叹什么……

萧衍苦苦按捺良久,却终按捺不住,声音愈冷,“此殿取蒹葭二字,你认为又如何……”

顾仪听他沉默半天,又问了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只觉今天的萧衍着实奇怪。

宫殿的名字不都挺诗情画意么,什么蒹葭,落英,摘芳……

她仰头只见萧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她斟酌开口道:“蒹葭二字自是好的,爱之思之,缠绵悱恻,词中深情用作殿名,亦有雅趣……”

她话音刚落,萧衍的一双剑眉骤敛,双目若寒星般慑人,紧紧盯着他,咄咄逼人。

顾仪心中咯噔一跳。

“陛……”

话未说尽,萧衍旋身而走,径直迈入了蒹葭殿朱漆红门。

顾仪哑口无言,只得望了一眼落在他身后数步的高贵公公,而高贵公公又以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看她一眼。

萧狗子今天怎么了?

顾仪一脸茫然地见二人身影进了蒹葭殿。

*

赵婉正心绪难宁之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惊得她立时起身。

皇帝脚步极快,转眼之间就进到了殿中。

赵婉蹲福,“臣妾参见陛下。”

萧衍见殿前方木桌尚留茶盏,他撩袍坐到了上首处。

“平身。”

赵婉抬头将欲细观他神色,见他目光扫过她,赵婉心头一跳,“陛下隆恩,赐予臣妾此殿,臣妾惶恐。”

萧衍目光凝视赵婉半刻,忽而笑道:“婉贵人擢升贵人,不可再屈居秀怡殿王贵人之下,此殿空置许久,婉贵人喜欢就好。”

赵婉垂首再拜,“臣妾心中自然欢喜,只是此殿旧制,远在臣妾品级之上,臣妾惶恐,唯恐僭越。”

萧衍又笑一声,“阖宫之中,除开西苑,唯有两处殿宇空置,一是蒹葭,其二便是河洛殿……”

“河洛殿……”萧衍只觉耳中顿时嗡嗡作响,头疾忽而发作。

疼得他双目微合,不得不以手扶额。

“陛下,怎么了?”赵婉急问道,“陛下,可是头疼?”

高贵公公见状,立刻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陛下,喝口茶,缓一缓。”

萧衍饮过茶,可那阵惊痛并未削减分毫。

高贵公公见他额角似乎出了一层细汗,不免担忧道:“陛下今日可是头疼得厉害?”他四下一望,见到殿角有一张矮榻,上覆皮毛,可供坐卧,“陛下不若去那矮榻上躺一会儿,奴才这就唤人去太医院寻人来?若是疼得狠了,用些安神汤药或可缓解一二……”

萧衍忍着头疼,快步走到矮塌前,脑中若有针刺,时急时缓,他仰躺于榻上,闭目假寐。

高贵自去唤人速往太医院寻人。

赵婉立在原地,命素雪换了新茶来,却见皇帝已是闭目不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75章 第 75 章

太医院的胡医政领着一个小药童踏雪奔来,他甫一进殿,矮塌上的皇帝闻听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胡医政躬身长拜后,才走到矮塌前,替皇帝诊脉,小药童捏着药包,脚步不停地往偏殿去煎药。

半个时辰将过,小药童就捧着滚烫的药汁在正殿长廊外站了片刻,药汁经冷风一吹,就凉了稍许。

胡医政把过脉,细观皇帝脸色,见他面白如纸,唇色薄淡,躬身再拜道:“陛下,此番头疾似乎比往日厉害,微臣特意添了几味助眠的药草,陛下服过之后,安睡一段时日,便会好受些。”

小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