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怜惜婉美人,奴才这就差人去扶她起来,送回秀怡殿……”

“去罢。”

赵婉跪在此处已有一个时辰,一刻之前,天空突降大雨,水花从头浇下,落到膝处,在她腿前淌成了一个小小水涡,她周身浸湿,如同被人从水中捞起,冰冷刺骨。

身后有疾步声传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回头看。

是两个御前的青衣紫带宦官。

两人冒雨而来,一左一右夹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赵婉膝盖一软,人便往下栽去,幸而被两人稳稳扶住。

一人在她耳边道:“婉美人站稳些,陛下怜惜美人,奴才这就送婉美人回秀怡殿。”

赵婉闻言一怔,竭力远望,见到朱漆宫门外,重重雨帘下似乎有一道明黄身影掠过。

她匆忙地福身道:“臣妾谢陛下恩典。”

落英宫中,宫婢冬草见赵婉被两个御前宫侍扶走,急急往寝殿而去,报道:“启禀娘娘,陛下似乎让人将那婉美人送回去了。”

德妃霍地起身,“当真?你见到陛下了?”

冬草摇头,“并未,只见到两个御前的宫人,不过方才有人便跑到殿中来借伞,想必是陛下方才经过?”

德妃怒道:“你方才为何不来报予本宫?”

冬草跪地,“娘娘息怒,奴婢,奴婢也是将将才瞧见……”

德妃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

今日捶丸戏,皇帝本就生了疑心。

司宾司的人不会乱说,可工匠所那个……

她看向冬草,柔声道:“你起来罢……”

“谢娘娘恩典。”

“工匠所都打点了么?”

冬草点点头,“按照娘娘说得,奴婢又差人去了一回,制球之人早就调往了别处……娘娘宽心……”

德妃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是惩戒一个小小的美人,陛下,难道真会为了她,兴师动众一番……

德妃不信。

萧衍回到天禄阁中,骤雨方歇。

他的袍脚沾了雨污,自去寝殿换了一身鸦青常服,便见高贵公公捧了几封信函来。

摆在最上面的就是两封盖印的加急信函。

萧衍先拆了登州府的信函。

齐威,上书致仕,告老卸甲。

萧衍低笑了一声,将书信就着烛火烧了,烧得只剩青灰。

高贵公公垂首端着托盘,站得如同一尊石雕。

萧衍侧目再看金漆托盘中的另一封信函,却是从抚州而来,封上加盖小印是抚州知州顾长通的官印。

抚州下辖两县,只是个州衙门。

加急信函多是军机,再不济也是地方巡抚,府衙门以上的处所往京城发来急函。

非军国大事,无缘无故,地方不能擅自调用驿马。

萧衍不悦地皱了皱眉,才拆开信函来读。

一页薄纸,短短十数行。

他竟读了数遍。

读罢过后,他不禁一声朗笑。

“呈笔墨来,朕要亲自回予顾知州。”

第69章 第 69 章

是夜,运送信函的快马自朱雀门外往南而行,沿途每经数驿,便换一驿夫快马而行。

行到抚州之时,已过了八日有余。

快马行至州衙门前,身背文书袋的驿夫从马上滚落下来,嘴唇干得起皮,说话略微哆嗦,“顾知州。”便将盖印的信函递给了顾长通。

顾长通双手接过,拜了一拜,才转头吩咐小吏道:“快,将热茶递给驿使。”

小吏手捧茶碗疾步上前。

“多谢。”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