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

顾仪只好回了殿中,捏了一把扇面团扇,走到寝殿之中,萧衍垂目还在读奏疏。

听到足音,却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顾仪下意识地就露出了假笑女孩的表情。

萧衍却冷声道:“若不想笑,不必强颜欢笑。”

顾仪脸上一僵,收了笑意。

她徐徐走近了两步,“陛下可要用热茶?臣妾去沏一壶新茶?”

萧衍转过头,说:“不必。”

顾仪只好自己寻了殿中的一方绣凳坐下,给自己扇风。

细想起来,现在的萧衍似乎比从前更加绝情了。

哎。

她无意识地叹出了声。

萧衍自她入殿后,听得她细微声响,扇面轻摇,就不大看得进奏疏了。

如今耳边又听她一声低叹,不禁放下了手中卷轴。

“顾才人,此际有话要说?”

见他脸上似乎微恼,顾仪举起团扇,半遮粉面,“臣妾此际没有话要说。”

萧衍见她坐在绣凳上,离他数尺之远。

可这个顾才人不怕他。

为帝君者,口含天宪,生杀予夺。

畏他者,惧他者,见得多了,一眼便知。

可这个顾才人表面唯唯诺诺,伏低做小,但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他。

见萧衍沉默地凝视着她,顾仪起身,试探道:“臣妾替陛下除冠拔簪罢……”

萧衍点头,却先唤了高贵入殿,“将奏疏送往天禄阁。”

高贵公公称是,捧了奏疏就走。

顾仪适才上前,因为萧衍尚且坐着,她轻易地就摘下了他的翼蝉冠,黑木簪。

他的头发还是如记忆中一般黑亮,柔软。

顾仪后退了一步。

第60章 第 60 章

萧衍察觉到身后没了动作,扭头一看,却见顾仪捧着翼蝉冠立在原地。

呆若木鸡。

他不耐地轻蹙长眉,“你去取发带来。”

“是……”顾仪连忙回身放下玄冠,去桩匣中选了一条青色丝带,走近两步,替萧衍仔细绑上。

殿中的宫侍早已随高贵公公出殿时,也跟着一连串地退了出去。

顾仪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渐暗了下来,应该已是过了戌时。

她想到萧衍明日卯时便要起,问道:“陛下,现在梳洗么?宫侍已在屏后备了热水和换洗衣物。”

萧衍“嗯”了一声,起身而立,却见眼前的顾才人动也不动。

他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便伸手自解了玉带,脱下外袍,迈步自去了屏后。

顾仪暗暗地长舒一口气,将他的玉带和常服齐齐挂到了一人高的梨花木架上。

耳畔响起了水声,透过黑与白的刺绣山水屏风,白雾渺渺,投照隐约轮廓的虚影。

顾仪转开眼,走到妆台前,伸手慢慢取下了脑后垂着的一绺一绺的金缕流苏,顿觉脑袋一轻。

她先前已经梳洗过,眼下就是简单地用水盆里的雪白布巾擦手,净面,又抹了一层香膏。

片刻之后,顾仪才走到木榻之前,伸手撩开了先前司珍司送来的琉璃珠帘,晶莹剔透,哗啦轻响。

行吧。

一帘幽梦。

顾仪低头看那被丝绸缎面,光润若水,已是换上了五彩鸳鸯戏水图。

她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只好缓缓坐了下来。

坐在一帘幽梦之中。

萧衍沐浴过后,换上青纱裤,着素色深衣,自屏后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