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姝知道，宋攻玉这段时间很忙。除了工作之上的事，还有警局那边派来的人，都是他在交接。

“他怎么应付那些警察的？”

996：【宋攻玉对外宣称，你精神衰弱，受不得任何刺激。哪怕是听到沈沉扇的名字都会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以及自毁倾向。再加上宋家地位特殊，那边也要忌惮上几分，不敢强求见你。】

阮清姝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是的。

这种保护给少年一种自己被软禁的感觉。

有前两次的经验，阮清姝对此颇为敏感。

少年看向桌对面手持钢笔安静记录的男人，骨节分明，神态认真。

林岐似乎对他的目光很敏感，抬头问：“怎么了？”

阮清姝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不安。

病人是依赖医生的，少年也不会例外。

林岐听了少年惴惴不安的话后，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沉静温柔，带着一些心疼的情绪。

林岐道：“从某些角度来看，确实有这种嫌疑。经此一事之后，你在外界的形象就被扭曲了，变成了一个易碎的小可怜，似乎不能接触任何事物，随时都会崩溃，做出格之事。

如果哪天你想要离开宋攻玉，他就能以「阮清姝精神失常，将他关起来是对他的保护」类似这些理由将你囚禁起来。”

阮清姝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刺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颤栗发抖。

“届时，外界不仅不会帮助你，宋攻玉甚至能落得个「爱护弟弟」的好名声。”

……

夜里，阮清姝因林岐的话辗转难眠。

他觉得对方的分析完全正确，甚至他自己就是这般想的。

两次遭遇，少年产生了惯性思维，下意识将事情往坏处想。

或许因为心思太重，他来宋家这段时间，晚上都睡不好觉。

他在做噩梦，每晚都是一场可怖的夜雨，梦里有怪物在追逐他……

对此，996只能道：【有戒备心不是坏事，但也别太担心。】

“风凉话。”

阮清姝气鼓鼓地抿了抿唇，肌肤雪腻粉润，唇瓣嫣红，像只乖兔子，腿一蹬，勾住被子，扭扭滚滚，把自己裹了起来。

睡觉。

或许白天心思太重，今晚的噩梦更加惊悚。

只不过这次梦中那怪物变得额外清晰。

“你不该跑的……”

这是一道极为怪异的男声，好似一个声带组织与人类有差异的东西在学习说话。

窒息，黑暗，潮湿。

阮清姝看不清，巨大的绝望宛如暴雨中的海啸，能轻易将孱弱苍白的少年吞没。

那非人类的诡异语调还在继续，这次更加清晰了，好似某种软滑黏膜摩擦发出的模糊声音，恶魔吟唱……

“我们注定会在一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失败了就再重启……”

“我有的是寿命跟你耗，直到你真正爱上我……”

“我的妻啊，请别害怕我。”

雨声加剧，潮冷的风裹挟着植物的清香与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占据嗅觉。

恍惚间，阮清姝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逃离牢笼的那个雨夜。

冰冷与黑暗组成的了一望无际的逃跑之路，少年剧烈喘息，身心俱疲，好似下一秒就会失衡，烂木头般滚入泥地。

暗中的怪物并没有放弃，隐匿在树木丛中，等待一个将少年带走的机会。

雨地湿滑，精疲力尽的少年脚下一软，身体失衡，朝一旁碎石堆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