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坏死的组织在被修复,凝固的血液在被融化,断裂的骨骼在被重塑……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

对于他而言,这是从地狱重返人间的酷刑。

每一次心跳的恢复,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而对于我,这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凌迟。

裴奉言的生命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我强行剥夺,这让我背负上了窃取的罪恶感。

而将这份生命力灌注给另一个男人,又让我体验着一种近乎献祭的撕裂般的痛楚。

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破烂的衣衫,与伤口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又黏又冷。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当我身下那具冰冷的身体,终于开始一点点地恢复了温度和柔软。

当那颗死寂的心脏,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极度虚弱,却真实无比的心跳声时。

我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虚脱般地趴到了他的胸口。

我大口地喘着气。

成了。

我用裴奉言的命,换回了顾景寒的命。

这场审判,我亲手拉开了序幕。

7

顾景寒那浓黑如墨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苏醒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和压在他身上的我时,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警惕所取代。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第7章

我从他身上缓缓地爬了下来,用那张破烂的殓布裹住我伤痕累累的身体。

“我是救了你命的人。”

我用最简短的语言,向他解释了我的遭遇,和我们两人此刻的处境。

顾景寒是天生的王者。

他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看着我,看着我身上那些狰狞的鞭伤和早已干涸的血迹。

那双锐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混杂着怜悯和欣赏的复杂情绪。

“你,很好。”

他对我,说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二句话。

他立刻决定带我离开。

他甚至没有问过我救他的代价是什么。

他动用了顾家安插在江城的隐秘力量。

在我被扔进停尸房的第二天清晨,在裴奉言和白露还沉浸在美梦中,等待着去看我笑话之前。

我和顾景寒,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间冰冷的停尸房。

登上了返回京城的秘密航班。

裴奉言的身体,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衰败迹象。

第一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开始大把大把地脱发,甚至在镜子里发现了第一根刺眼的白发。

第三天,他那张曾让无数女人疯狂的俊脸上,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整个人仿佛在三天之内苍老了十岁。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和一种莫名的恐慌,但他那固执的、可笑的自负,依旧让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会和我有关。

他只当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休息不好所致。

三天后,他终于大发慈悲,决定去停尸房。

解救那个他以为早已被吓疯了的不知好歹的女人。

迎接他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停尸床。

白露父亲的尸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