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手机。

赏佩佩看了她一眼,这才想着她刚才光顾着自己的偷听欲了,她喜欢听溥跃的闲话不代表病人也喜欢听,溥跃和他爸的声音可能会影响到803的休息。

张阿姨上午输完了液体,下午还有最后一项红光理疗要做,赏佩佩插上烤灯,有意要将803的房门关上,省的801的声音打扰到她静心阅读。

可张阿姨仰起脸,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她对赏佩佩摆了摆手,语调虚弱但轻快道,“留着门吧,难得医院里这么有人气儿。”

灯头对准张阿姨经常感到剧烈疼痛的背部,赏佩佩瞥到张阿姨用笔在书籍上写下了许多批注,字是蝇头小楷,即便用的是赏佩佩借给她的廉价中性笔,字迹也非常漂亮工整。

“统觉”、“本原”、“四线段”,都是一些她似懂非懂的术语。

离开病房前,赏佩佩看了一眼手表记下理疗开始的时间,并且婉言相劝,让病人先放下书籍休息四十分钟。

张阿姨好不容易摘下眼镜,恋恋不舍地把书搁在床头。

赏佩佩细心地帮她调整了刚才书签变更的位置,出于钦佩,赏佩佩合上书时问了一句。

“阿姨,您以前是教什么科目的?您让我带的这些书,好像都是哲学类的吧。”

张阿姨侧着身,半阖眼睛,一放下手中的精神食粮,她干瘪的脸颊立刻充满肉体痛苦的痕迹,回光返照是假的,精神能支撑肉体才是真的,但即便这么痛苦,她还是非常耐心,扯动嘴角笑了笑道:“我是社会系的老师,主要给学生带社会心理学和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这两门基础课。”

自从学校体检她查出胰腺癌后,张阿姨就在学校挂了病假,虽然学校领导经过讨论,让人事科是按照带薪假给她算的工,但她自己也知道,她这一假过后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

这个假期,是她和世界诀别的假期。

太久没和任何人谈过社会学相关的内容,说着张阿姨眯着眼睛咳嗦了两声,像是仓惶一梦般小声轻笑着说:“以前,我们系和哲学系最不对付,虽说都是研究雷同的问题,但我们总是自诩要比哲学系实干。我们对现象的研究方法有数据支持,定量定性,是真正的科学,而他们就是坐在家里空想。”

说着,张阿姨声音更小了,“可现在,我这个老顽固也愿意读哲学了。科学,毕竟是冷冰冰的…….”

而脆弱的精神状态,始终没办法用冷冰冰的学科逻辑来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