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侧过头,试探着轻声问,“你是不?是怕腥?这家的鱼烤得很透很焦,火候十足,没什么?腥味的。”
沈骥的筷子突然一顿。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抬眼看她,目光反而垂落在自己面前的骨碟上,声音极轻,“不?是,我不?太饿。”
这理由实在敷衍,刚下飞机,怎么?会不?饿。
沈骥依旧坐得笔直,姿态堪称端正,却只?夹了几口?素菜,对?眼前那?盘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的烤鱼视若无睹……
这近乎刻意的回避,让一个荒唐却又合理的念头倏地钻进脑海
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般伺候着的豪门少爷,恐怕连吃鱼这种小?事,都有?人提前把刺剔得干干净净,直接送到嘴边吧?
所以,真相可能是……他根本就不?会挑鱼刺?!
答案清晰的瞬间,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如同气?泡般直冲喉咙。
邱千慌忙咬住下唇,猛地低下头,假装去喝面前那?杯水。
那?个无所不?能、随时能掌控一切的沈骥,竟然……被小?小?的鱼刺给难倒了?!这反差带来的荒谬感几乎让她破功。
沈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神?色变得更加不?自然,连向来冷硬的耳根,都悄悄漫开一丝极淡的红晕。
邱千心中暗笑,正想再偷瞄一眼他这百年难遇的窘迫模样
一旁的手?机突兀地嗡嗡震动起来。
下一秒,沈骥脸上的不?自在倏然褪尽,周身气?息骤然冻结。
他迅速起身,只?丢下一句“接个电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包间。
径直走到走廊最僻静的拐角,沈骥才站定,“喂?”
电话那?头,女人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回国?了?知不?知道我还安排了一堆节目!”
“有?事。”沈骥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没什么?表情,“下个月有?时间再去看您。”
“听你爸爸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嗯。”
“什么?时候带来让我看看?”
“再说吧,”沈骥语气?平淡,带着明显的疏离,“您保重身体?,我挂了。”
通话结束,沈骥在原地静了片刻,才沿着悠长?的走廊返回。
推开包房门,脚步倏地一顿
在他面前那?方洁白的骨碟里,竟静静卧着一条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鱼!
鱼头已被干净利落地去除,只?留下鱼腹最丰腴饱满的腩肉。鱼肉被剔得细腻光洁,不?见一丝骨刺的踪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股微妙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上心口?。
记忆里,除了姨妈和保姆刘妈,邱千是第三个这样细致为?他剔除鱼骨的人。
他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画面:女孩纤细的手?腕素净简洁,不?戴任何?配饰,两根乌木筷子在她白皙的指间灵巧地翻转、游走,专注而耐心。
沈骥猛地抬眸,目光越过餐桌,直直地、毫无遮掩地落向邱千。
几乎是同时,邱千也?正悄悄抬眼看他
四目相接的刹那?,她眼睫猛地一颤,慌乱的红晕迅速从耳根爬上脸颊。
沈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一股汹涌而陌生的悸动,瞬间冲开了理智的闸门,奔腾而至。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落座,伸出筷子,稳稳夹起碟中那?块温软细腻的鱼肉,缓缓送入口?中。
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温柔地化开味道,果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