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带着小外甥,正在堂屋里剥着玉米,看见纪晚泽从屋里出来,有些意外道:“姑爷怎么没歇着?是要喝水还是上茅房?”
纪晚泽摇了摇头,走到舅母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个玉米问道:“咱们一早喝的粥,就都是这些玉米粒,自己磨的么?”
舅母看纪晚泽一副要同自己拉家常的模样,心里高兴,乐呵呵地便与他攀谈了起来。
纪晚泽装着不太在意的样子,东拉西扯了会儿,便问起辛鹏什么时候来的,每天都做些什么。舅母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见纪晚泽问起来,便诚心诚意地夸起了辛鹏,直说这孩子不仅是学问好,医术好,心地也是恁地好,千里迢迢地来这么个穷地方,竟然专门是来帮他资助过的,素昧平生的学生。
纪晚泽心里一突,舅母提起辛鹏的医术,冷不丁想起,前一阵他生病的时候,乔希似乎总是提起她有个懂些偏方的同事,原来……那时,他们便已经很是熟识了么?
舅母的话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有效的信息,只她一副坦荡的神态看,至少在她眼里,辛鹏跟乔希之间,并没有显出什么超出同事关系的过分亲昵,纪晚泽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到底能不能是个安慰,又闲聊了会儿,里屋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传来了一阵阵摔东西的声音。
舅母脸色一变,惊跳起来道:“坏了,你舅又要犯病,你说这是怎么了?都好了这么些年了,以为没事了,如今又是这样,而且以往真是犯病也是春天里的事,这会儿怎么冬天就开始了?”
纪晚泽连忙跟着舅母一起往屋里走,一进屋,就看见舅舅正举起个脸盆,往地上掷去。舅母上去与他纠缠了半天,纪晚泽也跟着拉住,才是强按着他在炕头又坐下,舅母让纪晚泽按着舅舅,自己一边收拾着屋子里的狼藉,一边无奈道:“老东西,你又是哪不满意了?这么着闹,不怕在姑爷面前丢脸?”
舅舅置若罔闻地挣扎要起身,嘴里叨叨着:“有坏人,他跟我说了,咱家进了坏人了。”
纪晚泽听得一脸愕然,为了抱住舅舅不让他动弹,牵得他伤处要命地疼着,却也不敢撒手,舅母趁着舅舅挣得有些累了的时候,捏了他的腮,往他嘴里硬灌进去一勺刚拿了药片碾成的药水,灌完药,再一看边上纪晚泽,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样子,不禁讶异道:“姑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家老头子伤到你哪了?”
纪晚泽忍痛摇了摇头,看舅舅这会儿安静了下来,才一点点松开手,却也没敢走远,舅母在舅舅另一侧坐下,一边伸手哄孩子似的拍着舅舅的背,一边尴尬地对纪晚泽笑道:“姑爷,让你看笑话了,其实你舅这毛病,可是有些时候没犯了呢……”
纪晚泽摇了下头,表示没关系,看舅舅一点点阖了眼,似乎要瞌睡的样子,便同舅母一起扶他躺了下去,舅母给舅舅安置好盖了被子,才起来拉着纪晚泽出去,把屋门管好,在外边又加了把锁,才长出一口气道:“这药劲儿上来的快,这一觉大概能睡到擦黑了,辛苦你了,姑爷。”
“没关系……”纪晚泽说,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舅母,舅舅刚才说……有人告诉他有坏人,他说的是谁啊?”
舅母讪讪地一笑,“哪有谁啊,还不就是病,以前就这样,总说有个老头在他耳边叨叨,那会儿最厉害的时候,就说那老头让他怎么抹脖子,怎么跳河,现在这算好的,没说这些。”
纪晚泽惊诧道:“幻听么?”
舅母闻言点了点头,“对,好像是这么说的,幻听什么的,就是精神病嘛,也不知道他们老佟家哪来的这样的基因,要说我公公婆婆可都是好好的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怎么这哥俩,一个两个都有精神病呢?”
纪晚泽听了更是吃了一惊,“哥俩?您说舅舅和谁?我岳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