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Z恍若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时他和甄华漪婚事虽已定下，但并非无可转圜，因为李家势大，一日胜过一日。

甄华漪对他态度冷淡，他也并不在意，他心中更中意的人是甄吟霜。

但那一日，蝉鸣阵阵的下午，甄华漪在长廊上拦下了他，冷脸问他，李氏是否有二心。

李元?Z霎时间眯了眯眼睛。

李家野心勃勃，眼看着天下将乱，自然存着一分自立为王的心思，但眼下，他们尚在燕朝做官，是万万不能让人发现这份心思的。

朝中一直有人攻讦李氏一族有反心，李元?Z小心应对，倒是没有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不过，甄华漪都能问出这个问题，那就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Z正要说点什么，忽见到燕帝紧锁眉头，大步走来，燕帝身侧跟着的正是攻讦李氏谋逆的大臣。

李元?Z心中沉沉，却见眼前剑光一晃，甄华漪从宫女手里抽出了寒气四溢的长剑。

她将长剑横在李元?Z脖颈上，李元?Z面色一变。

甄华漪却收了剑，道：“你走吧。”

她提剑走向了燕帝，笑着道：“父皇，女儿新学了剑器舞。”

她竟拦下了燕帝，李元?Z匆匆离开，只在转身的时候望了她一眼。

他趁着这个机会，找上了燕帝的亲信太监，那太监适时劝阻了燕帝，他因此逃过此劫。

甄华漪的剑器舞跳得不好，比寻常的舞伎都差得远了，但李元?Z记住了她执剑而动的样子，一直到现在。

李元?Z低头看着甄华漪，那双眸子渐渐唤起他的记忆，他伸出手，轻轻揭下她面上的白纱。

他张了张嘴：“……甄才人。”

甄华漪眼波轻晃，她看着李元?Z的眼睛，似乎在他那冷硬的面容中看出了一丝柔软的情绪。

她长睫微颤，正要启唇说什么，忽然一道声音横插了过来。

“皇兄是认错了罢，这不过是教坊的舞伎。”

甄华漪扭头，看清来人后，她缓缓睁大了眼睛，她看见李重?a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忽然有种羞窘之感。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舞伎的身份向李元?Z献媚邀宠，她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会传遍六宫，也知道在旁人眼中她是在自甘下贱。

她说过她不会在乎。

但事后被人议论和当面被人撞见毕竟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被李重?a撞见。

甄华漪低下头，雪白的肌肤霎时间染上一层粉光，她余光看见李重?a缓步走了过来，一阵寒风掠过，她抬头，看见李重?a一个眼刀甩了过来，随后站在她的前头。

“皇兄今日观剑器舞，必是想为大周将士们的伟绩丰功排一场乐舞，这时候问这小小舞伎，让有心人知晓了，怕是要传出损害皇兄美名的闲话来。”

他转头望向甄华漪，低声呵斥道：“还不退下？”

甄华漪怔愣地看着李重?a，一时间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应当是没认出来的，李重?a明明说过要帮自己争宠，若是认出来了，怎会来破坏她的计划。

甄华漪向李重?a眨了眨眼，以眼神暗示他，但他似乎并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反倒是神色愈来愈冷了。

一时间陷入僵局，教坊使见状，怕得罪了晋王殿下，连连压着嗓子催促她：“小宫女儿、快下来呀，快下来！”

李元?Z似乎是在默认李重?a的命令，甄华漪没有办法，只得俯身膝行后退。

李元?Z道：“你留下。”

李元?Z来到甄华漪面前，纡尊降贵扶起她，道：“她不是旁人，二弟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