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根本就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双手还紧紧抱着那幅画,嘴唇瞬间失去血色,费力地张了张,从唇齿间溢出几个字:
“许大哥……”
林云浅脑子轰的一响,无数颗惊雷同时残忍地引爆,她飞扑过去,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又一声:
“妈!”
“妈妈!”
“妈!”
她醒着,她从来不敢喊这个深藏在心底的称呼,生怕会惊了林星,只能用林老师来掩护自己对林星的依恋之情。
此刻,那个总是浅浅微笑着浇花的人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自然听不到她声声带血的呼唤,只管沉沉睡着,面上表情一如既往恬淡如水。
好像刚才并没有遭受过什么痛苦的言语攻击。
护工被眼前突现的一幕吓坏了,纷纷想上来帮忙把人扶起来,被林云浅颤抖着推开了,她牙齿磕绊着说话,“别,别动我妈……让她平躺,一定保持平躺。”
说话太费劲,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牙齿重重落在舌尖上,狠狠撕扯出一个小口子来。
可她就那样张开双臂守着林星,竟然连剧痛都感觉不到分毫。
门外,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打电话叫的救护车疾驰而来,紧接着医护人员破门而入,抬着担架靠近她们,医生用最专业最稳妥的方法将林星抬上救护车,林云浅跟着跑了几步,目送着林星坐上救护车,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冰冷彻骨的泪水。
小院里还有一些乱哄哄的声音,那个跌坐在地上骂街的老太太和她的女儿、儿媳妇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强行脱离了现场,但她们不肯走,半边身子被押着抹在地上,扯着嗓子冲天喊叫。
像偷吃了鱼仔的鸭子。
林云浅在人群中慌乱的寻觅,终于,许晨那张沉若浓雾的脸印进她模糊的视线中,林云浅低声喊他,“爸……”
重新涌出来的眼泪成串不值钱似的往下掉。
许晨拍了拍她不住颤抖的肩,“你先陪你妈去医院,我这边再处理一下,放心,你妈……她没事,她肯定没事。”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在许晨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喜怒不形于色,但像堆了许多北极常年累积的雪。
上一次心这么疼,还是亲自将盛弋北送走那天,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宛若尖刀从高处落下,在心脏上刺啦了好几下。
她一度昏厥过去,可有一种力气支撑着她陪着医护人员往急救室跑,急救床的车轮在地板上轱辘而过,没来由让人心慌。
“病人失血过多,拿止血绷带来!”
“心电图显示心率不齐,颅内压过高,随时准备脱水降颅压!”
“准备颅内CT扫描仪,病人有颅内淤血病征,随时准备开颅手术,谁是家属?!速来签字!”
林云浅扑上去,从主刀医生手中接过手术知情书,“我是,我来签。”
歪歪曲曲、好不容易写完自己的名字,顺便往里看一眼,林星正躺在手术台上,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和供氧设备,人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接下来的命运全部掌握在医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