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也不见什么痛感,仍是兴高采烈的。
所谓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主子升任, 府里的下人不仅能得赏, 去别人跟前也能得几分脸面。
瞧见沿着墙根栽种了一排翠竹的院子时,小厮不再跑,转为快步走去, 走到大开的绿色院门前, 停在台阶下, 抬头瞧着绥大爷当年亲提的“微明院”几字,伸手抹了抹额角的汗, 才入院内。
本是要从抄手游廊往正屋去, 可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绥大奶奶暂住在偏寝,于是由半道下了游廊,绕远去了正屋前。
小厮不敢再耽误, 连忙踏上几级台阶, 走到支摘窗外, 先喊了声“绥大爷”, 再开始说起正事来:“宫内舍人送来了任命文书。”
不一会儿,绥大爷的贴身小厮便来到廊下,接过文书后,进入屋内。
...
童官走进里间,药味扑鼻而来,只见病弱的男子黑发散开,脸上的气色仍还不太好,虽昨日刚醒,却觉得常待卧床,反使得他心里堵闷,于是卯时起来便移到了暖榻上坐着。
小几上有男子一早就命底下人按照棋谱摆放好的一盘棋,他指尖把玩着圆润的白子久久不下。
童官一边在心里猜想着大爷心中堵闷,恐是因为大奶奶昨日不曾来过这屋里瞧他,一边又将文书递过去:“大爷。”
林业绥乜去一眼,童官赶忙缓缓展开文书。
任命文书所用的是定州郡产出的贡品独窠绫,此绫为彩色,左右各有云鹤纹,是一类于平纹上起花的暗花织物,上面所书是被任命者的情况,开头还有一段溢美之词。
文书之末,且还加盖有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三枚印章以及皇帝玺印。
林业绥收回视线,漫不经意的将棋子落于棋盘东南,淡淡对还侍立在那外头的小厮吩咐道:“替我谢恩。”
小厮恭敬应下一声,转身要离开。
“绥大爷升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只是才抬脚下了台阶,忽听见一声喊叫,吓得小厮急忙回头去看,才发现原是廊下那只鹦鹉早先听到外面的动静,开始在学舌。
院内的侍女婆子都被逗得笑起来。
林业绥听到动静,目不斜视地盯着棋局,分神问道:“外头那是什么?”
童官收起文书,小心放在男子眼前榻几的一角,转而扭头看向外面,愣了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大奶奶养的一只鹦鹉,大爷昏迷时,谢府太太派人来府上瞧过您,顺便一起送来的,好似是大奶奶闺中所养。”
林业绥不再说话,素指拨弄着棋局,与自己互博。
见男子不再有话要问,童官也转身走了出去,待再进来时,双手端了只邢窑的玉璧底碗,里面盛着发黑的汤药,因人行走而在白璧间晃荡,生出山水画之意。
闻见苦味,林业绥瞥了眼:“放这儿吧。”
童官上前去放药,而后退了几步,可发现男子许久都未有要喝药的意思,他心中所想的那些话,再也按耐不住,暗暗咬住牙,连自己的下场都事先在心里已经盘算清楚过后,直直跪下:“大爷。”
“不过是让你放下,又何至于要对我跪。”林业绥瞧自己的贴身小厮突然跪下,冷声道,“难不成是我还不能使唤你了?”
童官虽不知昨夜大爷写了什么,可见男子边写边咳,猩红的血点落在笺上,不知废了多少,便知定是心中动气才会如此。
他明白自己将要说出去的这番话是僭越了主子,但他从小就侍奉在男子身边,知道这位绥大爷素来对人是冷心冷面的,为了能让博陵林氏再起势,不在乎什么手段好坏,便连自个儿的命那也是不在乎的。
到了现在,还能使得男子再多用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