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因像是糊涂了一样:“怀陵?他去哪里干什么,难不成是陛下叫他去监督帝陵建成?不行,都这么晚了,我要去找他,你不知道你爹爹最不知道注意自个的身子,我要不去,指不定又会怎么磋磨自己呢,我得去看看。对了夜里风大,他受不得凉,容易头疼,你去我和你爹爹的屋里把那件黑色暗纹的大氅拿出来。”

后面来的林真琰也劝道:“阿娘,先睡一觉再去找爹爹。”

谢宝因压根就听不进去,见面前的人不动,蹙眉催促:“怎么还不去?母亲的话是不听了?”

林真悫只好依着母亲来:“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只是现在坊门早已关闭,如何能出去。

林真悫与妻子、三弟林真琰商量过后,硬是拖到天亮,随后立即便命人准备好马车,前往位在醴泉县的怀陵,在东宫里的林圆韫听说母亲不好后,不管不顾的哭到皇后跟前,请求出宫送母亲最后一程。

羊元君连忙扶起这位新妇,好生安慰一番,哽咽着说孝道为大,何必管这些虚礼,让她赶紧去。

在缓缓驶进的车驾上,谢宝因靠在林圆韫的怀中,神志突然变得清醒,摸着一方半旧的手帕,轻声与儿女商量着:“我想与你们爹爹葬在一起,你们可会怨我?”

林业绥走后,李乙感念他们夫妻情深,私下找羊元君来跟她说过,倘日后她百年,想要合葬,便也葬入怀陵。

林圆韫忍下哭声:“爹爹最爱阿娘,可阿娘最爱我们,我才不怨他呢,他不怨我们就是好的了。”

谢宝因释然笑着:“不怨就好,不怨就好,阿娘爱你们,爹爹也是爱你们的。”随后缓缓道,“该交代给你们的,我生辰那日都已交代了,其余别的,你们父亲走前也早已说过,我没什么能说的,只望你们三姊弟能互相扶持,不要贪一时辉煌,要图长远之计才是好的,博陵林氏是你们父亲的心血,莫要断送。”

儿时最黏父母的林真悫,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搭在膝上,紧紧抓着:“阿娘还没跟我说,你寿辰那日都只交代了三哥。”

谢宝因循声看过去:“阿慧,你的智谋最肖似你父亲,我是放心你的,只是、只是要好好注意身子。”

林圆韫明白这位弟弟的心思,他是想多留住母亲一会儿,她随即也道:“娘娘,还有我呢,你可不能偏心。”

姐弟二人又像昔日那般争起宠爱来。

谢宝因变得肃然:“阿兕...帝王心得仔细揣摩,后宫之争实则是世家利益牵涉,你得学会平衡皇权与外戚,与阿慧、阿瞻一起保博陵林氏积厚流光。”

对母亲的训诫,林圆韫乖乖的点头:“是,我们都会谨记父亲与母亲的教诲。”

这时,最小的林真琰却憋不住的痛哭:“都是我...都是我害了阿娘,要是没我,阿娘便不会在月子里落下病根。”

谢宝因伸手摸着他脑袋,宽解道:“不怪你,不怪你,我这身子跟你没关系,你想要步入军营,我与你爹爹都是同意的,只望你一要长命,二要懂得谦逊平和,便是有功,也要明白臣不能越过君,好好听你两位叔父和兄长的话。”

林真琰悲伤到再也坐不住,双腿跪下,趴在母亲膝头,放肆哭着。

谢宝因慈爱的抚摩着么儿,慢慢合眼:“我想与他同棺。”

林真悫掀起车帷,望向远处的怀陵,沉痛的话不成调:“母亲尽可放心,父亲离开前都已嘱咐过我,日后无论你愿意与否,都要把你和他合葬同棺,不仅是要同棺,还得让他牵着你手。”

谢宝因展眉,用尽全力握着右手。

愿意的啊,她是愿意的。

怀中母亲渐渐没了气息,那么平和,与父亲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瞥到母亲手中紧紧攥着的帕子时,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