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妻子的担忧,林业绥想要告诉她没事,可胸口却突然绞痛,以致他俯身,呕出血来。
望着地上那些暗红的血点,谢宝因突然失语。
从林府带来的家仆与宫里的内侍急忙将这位林令公搀扶着去最近的宫殿,与他们年纪一般大的医工喘着气跑来。
在问诊完后,谢宝因凭着一口气,极力支撑着自己听完全部,而后愕然,久久不语,待回过神来,双眸凝着泪,顾不得还是在东宫,恼怒的直接冲到男子面前,大喊他的字:“林从安!”
林业绥却只是笑笑,拉她到自己身边来,然后说:“我无碍,幼福莫恼。”
所有的愤懑、担忧都在这一刻化成了委屈,谢宝因,怎么会无碍,这个骗子!医工说他年轻时不注意用身子,落下的旧疾太重,不仅肺经有损,头疾也十分厉害,从前还好,可随着年岁渐长,症候也会更危急,陷入险境。
恐怕寿数无几。
她忍着心中悲痛,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早便知道。”
近一载来,男子夜里少眠,老是半夜醒来,在榻边独坐,还总是咳,问他就说是天热天寒,已寻医拿药,还变得格外黏她,有时连尚书省都不再去,直接将政务丢给左右仆射。
自己早该知道的。
林业绥笑而不言,坐在圈椅中,仰头抬手,指腹轻柔的拭去妻子那一颗颗为自己而掉的泪珠。
林圆韫得到消息赶来时,只瞧见母亲无助的,咳到脸色苍白的父亲还强撑着一丝力气,笑着安慰母亲别担心,然后就撺掇着带母亲离宫。
她实在太害怕,害怕失去母亲,也害怕失去父亲,匆忙进殿去,慌张开口:“爹爹,你在宫里待几日吧,陛下与皇后都叫你留下,有什么事,医工也好马上来。”
林业绥望向妻子,笑言:“我都听你母亲的。”
林圆韫咬着唇肉,身子颤抖不已,每次父亲总会把朝堂那些算计人心的东西都用在母亲身上,以达到目的,这回肯定也是。
果不其然,谢宝因沉默许久后,艰难说出一句:“你父亲想回家,便让我们回去吧。”
猜想得到证实,林圆韫直接哭起来,甚至像儿时那样闹:“我不要,你们这一走,我便再也见不到爹爹了!什么想家不想家的,难道你们就不想我么?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爹爹最爱娘娘,娘娘只要说句话,他一定会留下的,你为何什么都要被他牵着走!”
谢宝因无语能回,泣不成声的转过去,身似浮萍,眼如泉,泪水大颗大颗的连成线往下掉,抬手抹去,很快又落。
妻子被如此对待指责,林业绥冷下脸,沉声训诫:“阿兕,她是你母亲,你不该如此对她说话。你也别怪你母亲,我这身子,她最清楚不过,往年受伤差点还把你母亲吓晕过去,这十几载来,她也一直给我调养着,时时看管着我,但终究难以挽回,要有办法能医,又岂需拖到此时?”
林圆韫愧疚的上前去抱着母亲,不停道着歉:“娘娘...娘娘...是阿兕不孝,阿兕只是不想失去爹爹,不想失去娘娘。”
谢宝因望着女儿不需掩饰的伤心,听着毫无顾忌的哭声,她多想也这样哭,然后说一句“傻孩子,我也不想失去你爹爹呀”,可开口说出的却是:“我知道阿兕孝顺,阿娘不怪阿兕,你刚出月子,怎能这么哭,别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