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虽没落多年,但世家该有的部曲亦还养着,且当年在隋郡时,男子在西北也多有留意那些为奴为隶之人,暗中为日后做准备。

此次派出去的正是这些人。

林业绥半合的眼眸恍如一柄长剑,带着此生都少能在他身上瞧见的乖戾之气:“不必再等,叫他们依计行事。”

童官叫停马车,让驭夫继续驾着回长乐巷,自己则跑去聘了匹马,前往建邺城外。

林业绥靠着车壁养神歇息。

一月时日,应该足矣。

*

姮娥院正屋的廊檐前,生产刚七八日的宝因缓缓走上石阶,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从里面出来的人。

疾医见到林氏宗妇前来,立即拱手,尽到医者之责的告知:“娘子气血亏损过重,便犹如鼓起来的羊皮袋,刚破损,自可有法子补好,但要接二连三的,再好的东西也补救不了,只能勉强糊住来度日。”

上到最后一级,宝因收起脚步,在门口站定,明白此话之意。

林却意的身子已难以治愈,只能先喝着药,寿数到底是不会多长,许是十载,许是二十载,便看羊皮袋何时再也补不好。

不需问,听了疾医这番话的李妈妈已主动来到近前,抹着泪道:“六娘每日都要咳些血出来,有时咳的少,就一两滴血点子,有时多...多到都止不住,每次喝药还都说什么这是她的命道,药石治不了。”

屋内的咳声断断续续传来。

宝因敛好神思,先进到外间,再入里间,满眼瞧到的一派死气,林却意也形如槁木,眼下青黑,终是让人忍不住开口:“怎么把自己给...”她凝噎住,“给弄成了这个模样?”

林却意靠在软枕上,见到人来,咧出一丝笑意,辩白道:“嫂嫂不也是...瘦了,气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怎还来说我。”

好半晌都没有回音,仔细端详过去,女子已抑制不住的潸焉出涕,颗颗泪珠如明珠滚到地上,林却意这几日也有听过西府的事,自己那才出生的侄子被宫里给抱走,造成骨肉分离。

自知失言的她急得要起来: “嫂嫂,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也顾好自己,勿要为我操那份心。”

宝因哽咽,企图再次让自己变得麻木,刻意不谈,转了话题:“当年是我做主接你回来的,如今你成了这样,我怎能不操心?”

林却意也想起那件思虑已久的事,张开嘴又合上,复再启唇:“我想回净梵山。”

宝因不解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