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踮起脚从车里拿出柄十二骨青罗伞。
这些几乎都是瞬间做完的。
紧接着,车帷被打起。
林业绥几步便下了车。
童官立马将撑开的罗伞递给弯腰出车舆的男子,随后拿出大氅给人披上。
不过几息间,林业绥已打着罗伞,入了府中,往那处种有梅花的院子走去,整个人沉寂的可怕。
雨水浇在伞面,如碎玉之声。
上夜的侍女正要关院门,在看到男子来时,赶忙垂头喊“绥大爷”。
屋内,郗氏正在念第五遍经文,香火寥寥,虎口处的佛珠在指尖来回,犹佛教所讲的人有轮回,只听她说:“今诸佛世尊,当证知我,当忆念我。我复于诸佛世尊前,作如是言:若我此生,若我余生...如过去未来,现在诸佛所作回向。我亦如是回向。众罪皆忏悔,诸福尽随喜...无量功德海,我今皈命礼。”
经声混在雨声中。
随即,另有一道两者之外的声音响起。
嗓音低沉清冽,似山谷回声,字字念来。
“我以广大胜解心,深信一切三世佛,悉以普贤行愿力,普遍供养诸如来。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林业绥立在那里,半阖着眼睛,比起妇人佛龛上的那尊,更像威严庄肃的佛像,听着妇人在念忏悔经,便像是极度不满这个善信的不虔诚,亲自开口念起经文来。
念完后,他掀起眼皮,像是佛的质问:“太太原是这样修佛的,造一遍恶业,便来忏悔一次。”
被迫止断晚课诵经的郗氏回头去看,察觉到是谁,复又转过头,似是明白男子为何回来,她老态龙钟的叹出一口气,自己的确是在为差点害得未出生的孙子没了而在忏悔。
妇人紧紧捏着佛珠,愧疚道:“幸好孩子还在。”
林业绥扫了眼:“我不问结果,只问原因。”
生怕再被送去寺庙,妇人想要从跪着的蒲团上起身,侍奉在旁的桃寿原是恭敬低着头,不敢听不敢看,听见动静,赶紧上去搀扶起来。
郗氏走了几步,又徒然止住,男子稍抬眼,她竟不敢再靠近自己这个儿子半步:“议婚的事...这是在高平郡时,你舅母瞧着三姐喜人,说要是你那些表兄弟没成家,定要把三姐留在自个家里,随后又说到我七年前生病的那次,她在建邺的表嫂子来看我,府中六郎也要及冠了,要守父孝才耽搁至今,我想着左右三姐也没个议婚的人,宝姐儿又忙着府里的事,压根顾不上,到底是自小在我膝下长大的,也是我心头肉,我是先去问了三姐,她同意,我才商量议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