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勉在世时,总说绥哥儿最像他,可如今已越来越不像了。

尤其是这城府深沉。

郗氏叹出口气,露出个要享福的笑。

“好,我都听绥哥儿的。”

第68章 芥蒂

去年十月开始下的雪, 到了今年二月才止住,五个月的雪,一旦有了消融之意,两三日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不见那雪白。

瓦檐缝隙间, 也有雪水连绵不断的顺着滴落下来, 打在廊外的芭蕉叶上, 或是地砖泥土中。

沉闷响脆的声儿间错开来。

宝因脱了鞋履, 正盘着腿坐在外间的罗汉榻上,缃色棉裙被撑开, 是绫罗质地,撒满暗花纹, 棉袄仍还是那件杨妃织金的, 大红小袄露出边襟。

堆砌的乌发间, 只插了支金珠簪子。

虽是在病中,但也不见憔悴之色,只是气色瞧着淡了一些。

玉藻煎好药汤, 盛在哥窑的白瓷碗中送来。

刚挑起帘子, 女子便满是思念的开口, 听来好不让人怜惜这母女之情:“我想见兕姐儿了。”

“大奶奶喝了药,病好了自然就能见大娘子。”玉藻将药先暂放在高几上, 随后搬了张小几到榻上, 才把药汤送过去,甚是铁面无私,说笑道, “不过才三日未见, 且大娘子有两三个乳母照料着, 又每日来这廊下禀告, 还有何担忧的,大奶奶先喝药吧。”

这几日化雪,开始回暖的天又急转弯的迅速降了下去,算来今日十五,虽说初十先办了礼,可今日才是大娘子真正满三月的日子,大奶奶也才刚生完三个月,身子骨瞧着是好了,但内里还得细细调理,不至伤了底子。

再加上府中也开始忙铆二爷去袁府亲迎那日的事,一时防不住,便给感染了风寒。

宝因嗔笑了眼,将手里的镂空花鸟葡萄纹暖炉放下,捧起药碗,垂眸搅了搅药汤,翻起那些沉底的药末,而后仰头喝尽。

站在旁边的玉藻立马便递上水粉色丝帕,又端来卷叶小碟的蜜饯。

宝因拿帕子压了压嘴角,捻了颗果脯入嘴,细细嚼着,往日觉得药苦,常躲开吃药的时候,她们主仆二人可谓是斗智斗勇。

嫁了人后,反倒不觉得苦了。

侍奉完要出去时,玉藻伸手往手炉摸去,已经不太热了:“我再去给大奶奶装些燃好的炭。”

说起这个,宝因出声喊住人:“你差人去问问管这类事务的婆子,瑞炭还有多少?须得尽快来告诉我。”

元日,官家赏赐内外百官,有各类保暖的皮毛,其中三品官以上及东宫亲王还额外赐下了外藩进贡而来的瑞炭。

林府便得了一条,长三尺,呈炭青色且坚硬如铁,热气逼人,能烧十日而不灭。

她记得西府只用了一尺炭,东府那边当时也送了半尺过去,应当是还有剩余的。

玉藻连点头,出了屋就赶紧喊来人跑去问。

吩咐完,她又转身往另一头走去,坐在游廊的胡床上守着燃炭。

屋内喝完药的宝因掩唇打了个哈欠,下榻进了里间去,踩着脚踏坐在卧床边,稍稍屈身,伸手往枕下摸了几下,拿出一枚铜钥后,起身到西壁开了个匣子,拿出府牌。

刚拿在手上,外边便有婆子在喊“大奶奶”。

宝因往里间门口瞥了眼,不惊不慌的合上匣子,抬脚去外间的同时,有婆子也从屋外挑帘子进来。

她缓缓坐下,笑道:“最近府里事忙,阿婆怎么还亲自来了。”

管事婆子忙上前,瞧起来十分为主子的事情卖力:“大奶奶突然问炭的事,我怕她们说不清,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

末了,又紧着前面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