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湢室,绕过锦屏,女子立浴盘,肌肤湿漉漉,腻玉圆搓素颈,玉润珠圆...小侍女匆匆低头,红着脸不敢再瞧。

沐过头发,浴好身子,宝因由人擦干水珠,系好寝衣后,接过粗麻帕子,边绞着头发,边进了内室。

头发绞到一半,被窗外雨声勾去,停下动作,侧耳相听。

一囊灯光下,鬒发如云。

林业绥进来,见她本该挽起的发皆散落在肩头腰间。

他缓步走到女子跟前,手指穿过发间,仍还湿润着,不免拢眉,低声道:“头发湿着,容易伤风头疼。”

宝因回头,微抬眼,而后伸手去解他的玉带衣袍,纤指几动,圆领翻落。

他们两人在玄都观待到雨停,又换了能在雨中行走的木屐,才出观登车回府,只是男子有事要处理,她便先回了屋。

这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是聪敏能干的,早早就烧好了热水。

她只沾了些雨,但男子在上道观的百级台阶时,因逆水而行,衣袍湿了大半。

仔细收好玉带,放在榻几上后,女子浅浅一笑:“我待会儿便绞干,你先去沐浴。”

衣袍被解,林业绥无奈发笑,捻过她发丝,先去了湢室。

宝因绞干还染着湿意的头发,起身把玉带拿去东壁归置好,又叫人拢了盆炭火进来。

雨水多,骤然降了温,反觉得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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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绥沐浴出来,拿了巾帕,见屋中燃着炭火,踱步过去坐下后,擦着头发,一言不发。

廊下的侍女也注意到窗纱这边的人影,忙开口道:“大爷,大奶奶去取薄衾了。”

男子浅淡应了声。

没多会儿,便有婆子抱着两床衾被进来,朝屋里的主子行过礼,放在内室榻上便退了出去。

木屐声传来。

林业绥扔下巾帕,顺手拿过钳子,将没燃好的炭木夹到中间燃好的地方:“怎么还亲自去?”

“我怕她们拿错了。”

打帘进屋后,宝因走去卧床边,将神锦衾抱出,暂时放在榻上,又将新取来的薄衾拿去铺好。

这样的衾被有好几床,样式虽类似,所用罗绢却各不相同,肌肤触感也是千差万别,若不是常与这些打交道的人,极难辨别。

两人刚说完话,廊下响起声音。

雨声掺着脚步,童官披带蓑衣斗笠,赶忙来报:“绥大爷,郑府上的小厮酉正便已在四处报丧了。”

林业绥拨开猩红的炭火,静瞧它火星迸裂:“可有哭丧声。”

窗外的人立即答道:“两刻前传出的。”

男子往后靠去,曲指敲了两下圈椅扶手,没说话。

童官走后,宝因从卧床上起身,走到炭架那边的圈椅旁,垂头看向男子:“郑戎死了?”

林业绥将钳子放入炭架,笑道:“就在两刻前。”

挂孝报丧这出,为的不过是要让皇帝瞧到他与郑戎割席的决心,皇帝便也坦然接受这份好心,放了郑戎回去,要他活活被至亲逼死。

于皇帝来说,千刀万剐都比不上手足残杀能让他心里痛快。

宝因垂眸,掩住心中翻涌的嗟叹。

竟就这么死了。

这些年,大人拼命想要挽救大夏将倾之势,终究还是徒劳。

同一桩案子,二十年前,三族相阻,使得文帝无法介入,而今日,她大人与王宣等人虽入宫,却已不似父辈。

如今郑氏中的三品官被撬动,便意味着其他人也能动。

其他人中,囊括着王谢两族。

如同史书上的“周郑交质”,这次他们已露了怯,若皇帝意识到三族余威不再,只怕日后世族会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