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成嗤了一声,面露哂色:“休妻,青灯古佛一生?那不都是一棍子把人给打死了?”

“荀氏那个性格,一旦被休弃,不知道会做出多么激烈的反应来,且若真是至此,怕也就跟荀家结成了仇,何必呢。”

他很了解圣上的性情:“单单这一件家务事,是无法将荀侍郎拉下马的,一来荀侍郎的确有些能力,二来,总也有已故荀相公的情面在。”

就事论事,荀相公在朝时,是很有些功绩的,他亡故后,天后下令辍朝三日,以为追思。

人一走,茶就凉,为了出嫁女儿行事不当,甚至于牵连到了儿子,要去夺官?

若真是如此,就太叫人心寒了。

是以周文成揣度着,荀氏夫人经此一事,可能会伤筋动骨,但荀侍郎多半就是吃个隐亏,吏部考核上降一等罢了。

他还会继续在吏部待下去。

真要是把事情做绝了,难道从今以后,周氏的人都没有用得着吏部的地方了?

“再则,”周文成撑着头,说:“多少也得顾全几个孩子的颜面。”

荀氏夫人还有几个孩子呢,他们不仅仅是周家的骨肉,身上也流着荀家的血。

隋氏夫人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丈夫似的,有点难以置信地瞧着他:“你还挺……”

她搜肠刮肚,终于寻了个比较准确的词儿来形容:“挺以德报怨的。”

“那倒也不是。”

周文成听得大笑出声,笑完之后,跟她说了句实话:“我之所以主张让她和离回娘家去,就是很想知道当初荀侍郎夫妇容不下前来投奔的异母妹妹,现下换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能容得下吗?”

“荀氏夫人当初好像也没少说风凉话,今时今日易地而处,她也有毅然出走的勇气吗?”

他幸灾乐祸道:“人心这东西,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啊!”

……

披香殿。

圣上用了午膳,短暂地郁卒之后,到底还是任劳任怨地叫了跟随冤种儿子出宫的侍从,问明出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妃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他身后殷勤地飞来飞去,不时地给他捏捏肩,亦或者是添添水。

侍从就把霞飞楼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哼,真过分!”

德妃一边听,一边酌情地煽风点火:“荀氏张狂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那个儿子耳濡目染,也学了那一套作风!”

又说:“岁岁给班主任主持公道,岁岁好!”

侍从又说起皇长子使人去找了德庆侯来训话的事情。

德妃就说:“这事儿可不能怪岁岁,选择权在德庆侯府的人手上。”

“要是荀氏素日里为人周全,侯府里的人也会为她奔走,可要是她自己立身不正,他们肯定兴高采烈地把她给踢出去!”

德妃悄咪咪地在圣上耳边吹风,说:“最终如何,都是她自己作的,可不能怪岁岁!”

侍从又说了皇长子用丁相公、麻太常等人来警告荀侍郎的事情。

德妃麻利地接上:“岁岁人尽其用,岁岁好!”

又知道皇长子不只是去了当时说的那两家,之后还去屈大夫府上走了一趟……

德妃欣慰不已:“岁岁知道给自己留一手,真聪明!”

圣上:“……”

你真是演都不演了。

圣上只知道荀侍郎现下必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知道明天朝上说不定有场硬仗要打,而这一切一切,都是那个冤种儿子给招惹来的。

他冷笑了一声:“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劲儿,上蹿下跳,也不嫌累!”

德妃听得蹙起眉来,手扶着他的肩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