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低着头不言语。

董二娘子也不做声。

淮安侯夫人心下得意,还要再说,淮安侯已经很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转而问女儿:“德妃娘娘的妹妹也去了?”

董二娘子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说:“是啊,夏侯小娘子的性子很好,我们还约着过几天一起出去赏花……”

淮安侯夫人听得眉头皱起:“赏什么花……”

淮安侯没好气地叫她:“闭嘴!”

再转向女儿时,便和颜悦色起来:“交朋友是好事儿,见的人多了,眼界也能开阔些。”

又叫管事去给她支二百两银子:“朋友交际,就得有来有往,过几天跟夏侯小娘子出去,好好照应着,找点好吃的好玩的……”

“我知道了,”董二娘子莞尔一笑:“谢谢阿耶。”

淮安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好啦,跟你母亲一起回去歇歇吧,也是累了一天了。”

李氏与董二娘子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母女俩一起福了福身,相携离开。

……

披香殿。

阮仁燧今天也算是在外边跑了一天,吃完晚饭之后就有点困了,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打起了哈欠。

德妃就叫人照顾着他去洗把脸,泡泡脚,而后往自己寝殿里去歇息。

等儿子离开,宫人内侍们也都退出去之后,她自己散了头发,面带三分娇嗔,两份薄怒,坐在圣上膝上。

她搂着圣上的脖颈,像只花栗鼠似的,在他耳边吹风:“那个侍御史要是找我们娘俩的茬儿,你可不能站在他那边儿呀!”

圣上脸上带笑,语气也很温煦,说:“好好好,我站在你们这边儿。”

德妃这么一听,脸上便不由得带出来一点笑模样,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两人就此安置了。

结果到了半夜,圣上发觉身边动静不太对,睁眼一瞧,就见德妃脸颊通红,双眸紧闭,神色不安地在说胡话。

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下,发烧了。

圣上坐起身来,使人去传太医,看德妃两手攥成拳头,捏得紧紧的,又伸手去拉,想要让她松开。

结果才刚碰触到她的手,德妃就是一声惊恐的尖叫:“有蛇!”

她猝然醒了过来,冷汗涔涔,不住地打颤。

圣上就知道她是白日里叫杨七养的那条花蛇给魇着了,当下一边将她攥得紧紧地两手拉开,一边柔声劝慰:“宫里边怎么会有蛇?别怕。”

德妃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迷迷瞪瞪地说:“怎么这么冷啊……”

“傻瓜,”圣上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怜惜地说:“因为你在发烧。”

御医来得很快,诊脉之后,就说:“娘娘是因惊悸高热,扎几针,退下去就好了……”

圣上又问了几句,确定无碍之后,叫她下去准备。

正殿这边喧闹起来,要水的,奔走的,喊话的,人来人往,硬生生把阮仁燧给吵起来了。

坐起身来不明所以地问了问,才知道是德妃出了事,这下子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胡乱找了件外袍披上,光着脚跑到了正殿那边去。

“阿娘!”

圣上见了先宽慰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魇着了,扎两针就好。”

又叫人给他穿戴整齐,找双厚袜子来:“你要是受凉生了病,明天叫你阿娘知道,那才真是糟了。”

德妃烧得晕头转向,一时冷,一时热,似是而非地听见要给自己扎针,冷热之间,又掺杂上了十分的惧怕。

她拉着圣上的衣袖,脸色惊恐,语无伦次,泪汪汪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