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于情爱,因情丧志。”
她给出了这个刻薄的评价。
谢清徵与莫绛雪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果然。
寻常人多少会安慰几句,哪怕是客套的场面话,这位沐长老,永远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云猗脾气好,闻言微微一笑,眉眼间依旧带着几分温润,并未反驳,只是垂下眼帘。
她已在心中酝酿好了反驳的说辞,言辞同样锋利。可她抬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沐紫芙,选择缄口不语,不在沐青黛的伤口上撒盐。
她和沐青黛是世交,自小熟识。她了解沐青黛的性情,说好听了是直来直去毫无城府,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说难听了就是刻薄,不挖苦讽刺人好像就不会说话。
年少时,她曾以天权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去参加沐家的葬礼。那时,沐青黛父母双亡,跪在灵堂前,背脊挺直,年岁虽小,却无半点哀伤之态,一脸的倔强傲慢,像是在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
她心生赞赏,赠了沐青黛一支碧玉短笛。熟料,几年后,“见愁笛”“鬼见愁”的名号,响彻修真界。
沐青黛面无表情,又道:“云猗,你若沉下气来,不去一网打尽,不交出天权刀,谢幽客也奈何不得你。她那人倒是明刀明枪,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害你。等她撤走了,你回过头来,再去逐一击破,岂非既能报仇,又能保住山庄。短见了。”
言辞锋利,却并非是恶意。云猗点了点头,温声道:“青黛妹妹,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是我没沉住气,只想杀个痛快,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至于落入别人的圈套。”
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沐青黛轻哼一声,不说话了,也被这声“青黛妹妹”肉麻到了。
谢清徵听沐青黛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心中倒有几分欣慰: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了,又能继续刻薄别人了。
姒梨安好自己的脑袋,扭了扭脖子,笑着道:“青黛妹妹,你没媳妇儿,还不许别人疼媳妇儿啊?她可是用天权刀换了自家媳妇一命,赚大发了。”
云猗抬头看向姒梨,嘴角微微上扬,嗯了一声道:“我赚了。”
沐青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云猗一眼。
当年的云猗名望不输萧忘情,她若还是庄主,天权山庄今日未必会居于璇玑门之下。
又顺带扫了莫绛雪一眼,同样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一个两个的,都沉迷女色,都被鬼迷了心窍……
姒梨受到了云猗的鼓舞,哈哈一笑,继续道:“再说,她杀光云家那群祸害,也不全是为了我吧,若不是那个谢宗主趁火打劫啊落井下石啊,她就算屠光了云氏全族,也还能坐稳庄主之位,我呢,也还是庄主夫人。”
谢清徵咳了两声。
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谢宗主嘛,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维护谢宗主了。
谢幽客独断专横,趁火打劫要走天权刀,有合成结魄灯的私心是真,对于别人,也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她有私心的同时,并未忘却身上的责任。她率领正道了剿灭了十方域,若不是突然失踪,她的盟主之位,无人可撼动。
云猗倒是豁达,笑着道:“论杀伐果决,我不如谢宗主;论心机谋略,我不如萧掌门;我输的心服口服;也是我自己主动放弃天权刀和天权山庄的,怪不得别人。”语气听不出丝毫怨恨之意。
曾经的抱负与野心早已随风散去,如今的她,早已没了争名夺利的心气,只想与姒梨几人云游四方,做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
沐青黛又瞥了云猗一眼,眼神中少了那份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质问的凌厉:“你还当不当庄主我无所谓,但我想问,你的仇,还报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