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梨凑上前去,捧着云猗的脸,温柔而珍重地亲吻她的眉眼她的唇。
其实也想一起走的。
但是,云猗应该很讨厌过那种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小时候的她,讨厌到宁愿主动交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再逃避别人的追杀……
云猗眼眶通红,眼中留下两行泪来,恶狠狠瞪着姒梨,瞪得目眦欲裂,瞪得眼中起满了血丝。
姒梨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打趣云猗道:“哎呀你第一次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八斗丧妻……你这人,还真是死老婆的命……”
云猗忽然不舍得再瞪她,眼神变得很柔软很哀伤,像是在卑微地乞求,乞求她千万不要这样做。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不可以弄毁我给你画的妆。诶,你如果能找到我的转世,就把我继续带在你身边……算了算了,不要了,万一我又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那活得多憋屈。你一心修你的道吧,你是要成仙的,我就继续做我的大俗人……”
别苑外隐隐约约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姒梨闭了嘴,像是下定决心般,一把将云猗推到传送阵中,念起了咒语,她眼睁睁看着云猗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的身前,然后,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这些年,云猗教了她很多防身逃跑的本领,今日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黑夜中,十几名蒙脸的黑衣修士,追赶着她从城外的别苑,到了天权山庄的一座剑炉中。
那十几名修士将她团团围住,黑暗中又飘出十几个人影,是山庄的四大护法,是云家的亲眷,是家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今天下午在大厅里商量要杀她的那群人。
他们劝她交代实情,束手就擒。
她在脑海中想了想,云猗这时候应该是何种反应?
心痛欲裂,想不太分明,她长笑一阵,道了一声:“我是一庄之主,不可以死在你们这些鼠辈手里。”然后,纵身跃入剑炉中。
火光冲天,烈焰缠身,火舌瞬间将她整个人吞没。
幻境倏忽溃散,一阵天旋地转间,师徒二人回到天权山庄的剑冢中。
胸腔怦然跳动眼眶又酸又热,谢清徵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绛雪眼中哀伤之情一闪而过,她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她循着那抹味道,走过剑冢的一座座石碑。
谢清徵哭着跟在她身后。
最终,她们在一座新立的石碑前,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昔日那个清雅如莲、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女子,如今浑身是血,缩成小小的一团,狼狈不堪地坐在石碑旁。
她将双手按在粗糙的石碑上,来回一遍遍地磨,似是无意识地磨,磨得石碑血迹斑斑,磨得十指鲜血淋漓,不知磨了多久,十指指尖已被磨去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她磨去了十指的八个斗,可她的妻子回不来了。
孪生孽胎……被亲生父亲追杀,东躲西藏七年……千钧重的担子、千疮百孔的山庄……双手沾满鲜血……爱人替自己赴死,死无全尸……
什么家主之责?什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什么中兴之主?声名显赫、风头无两?
到头来,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斥骂她,她卑贱,她是家族的耻辱,她是家族的污点,她是欺世盗名的祸胎。
只因为那句谶言的存在,只因为这个孪生的身份,她付出的一切心血,她除祟斩魔保四方百姓安宁的功绩,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感念她的付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