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会儿被打开,露出平陵的笑脸。

林豫瞧见平陵稍愣,目光透过洞开的大门往里探望,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席地坐在前方厅堂抚琴,正是那日在牌坊下遇见的男子,林豫行走江湖,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见,那日便觉谢钦气度非凡,不成想既然是邻坊,他立在门槛外长身一揖,

“听闻隔壁搬来雅客,林某特来拜访。”

谢钦远远地看他一眼,抬了抬衣袖,平陵将人引入。

林豫趁机四下扫了一圈,这院子他原先来过几回,今日一瞧布局已大变,原先那些花花草草都给拾掇了,一些冗繁的布景也被移除,显得庭院十分开阔大气,乍一眼还以为是大户人家。

他拾级而上来到前厅靠东的一间亭子。

长案上备了一壶薄酒,一张焦尾琴,侍从将焦尾琴挪开,谢钦亲自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

“公子雅量,谢某失迎,一杯薄酒赔罪。”

“哪里哪里,是林某造次,还望兄台勿要怪罪。”

一来二去,林豫得知谢钦姓谢,人称谢六爷。

“不知六爷在何处高就?”

谢钦身上有一股文人的风骨,却又没有文人的酸腐气,反而举止投足雍容华贵,大开大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场,林豫自忖这些年做生意也颇有一手,在此人面前却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感。

这样的人若结交了何尝不是幸事。

林豫言谈间颇有些小心谨慎。

谢钦含笑摇头,“一介闲人,不足挂齿。”

林豫便知他不愿意透露身份,也不强求,又随意捡了些院子里的布置向谢钦讨教,他曾到过江南,家中在江南也有别苑,对江南园林颇有些见地,也是想借此与谢钦打开话匣。

谢钦果然上了勾,便问他做什么,林豫说了几处手头的生意,比起谢钦的含蓄,林豫倒是很大方地介绍了自己,只是二人说到西北边关贸易时,谢钦多了几句嘴,寥寥数语,林豫便发现此人深谋远虑,其眼见远在他之上,心底越发敬了几分。

“听起来六爷似乎对蒙兀与女真商户知之甚深?莫非您深耕过边贸?”

谢钦摇头,“不过是认识几位与朝廷打交道的商户,不值一提。”

林豫认定这伟岸的男人非池中之物。

“说来六爷怎么想着屈居此宅,林某虽无多大见识,却看得出来此间宅窄,容不下六爷智渊。”

谢钦眉峰微微一凝,露出苍茫的痛色,

“来此,不过是怀念一人而已。”

林豫微愕,颇有些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原来如此。”

不料谢钦主动揭了伤疤,饮一口酒入肚,五脏六腑顿时火辣辣的,

“是我的妻。”

马上要成为他的妻。

谢钦深深凝视林豫,眼角泛红。

林豫见谢钦肯自剖胸臆,立即顺驴下坡问,“您的妻子是....”

本以为他妻子已过世,却听见谢钦接话道,

“我弃了她。”

林豫脸色顿时变了变,不知该说什么。

第一反应是弃了妻子实非大丈夫所为,可面前这男子实在不像个没担当的,忍不住试探问,

“莫非兄台有难言之隐,不得已方才弃了她?”

谢钦闻言悲从中来,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极致的悲伤,他喃喃地颤着发白的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不停的摇头,想起这两日听到林豫与沈瑶欢声笑语不断,痛楚夹杂酸气在眼眶里倒灌,他竟克制不住潸然泪下。

林豫见他动容如此,一下子慌了,“六爷,是在下唐突,不该勾起您的伤心事。”

谢钦抬手握住了他手腕,垂下眸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