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之眼底幽明变幻,口中轻喃,似在合算她所言是否有误,宜阳公主和驸马看看他,再看看姜离,来回数次之后,白敬之语气松动下来,“姑娘年纪轻轻却颇敢用药,如此改方倒可一试,但我并无十足把握。”

姜离了然,看向宜阳公主道:“殿下若信我,可试一日,此方再加我为县主施针,一夜便可解公主昏厥发热之症,若出了岔子,我自是自己担责。”

白敬之所言正是担心用药太重牵累了他,姜离此言一出便是解了他后顾之忧,虽不知此方是否见效,但这份胆识令他有些叹服。

见白敬之并未反对,宜阳公主深吸口气道:“那好,就按姑娘的方子试试。”

宜阳公主吩咐人备药,姜离仔细说完剂量后唤来怀夕打开针囊,又沉静道:“县主昨日一来受惊,二来受寒,我眼下再为县主施针,取定惊除寒邪之效,请嬷嬷将县主扶至侧卧,我要取其耳后瘈脉穴”

两个嬷嬷倾身扶过崔槿,姜离取三寸银针倾身,于崔槿耳后经脉微凸形同鸡爪处下针,只听得崔槿嘤咛一声,下针处骤然刺出一星黑血来,姜离擦净黑血,又令嬷嬷将她扶至另一侧,同样刺瘈脉穴见血,擦净后,又令崔槿平躺,刺其头部攒竹、本神、前顶、囟会几穴,入针三分不动,又掀开锦被刺其足少阳经临泣穴。

其他几人看着她施针,不懂医道的宜阳公主夫妻一时看着姜离,又一时去看白敬之的神色,见他并无异色,方才更为放心。

静待半刻钟后,姜离取针,宜阳公主心疼地上前,想为崔槿掖掖被角,可姜离却道:“公主稍后,请嬷嬷将公主扶至俯卧”

适才已经扎了六处穴位,宜阳公主最知道崔槿怕痛,本以为已经施针完毕,却不想竟还要继续,她忧心道:“还要施针何处?”

姜离道:“还有天柱、筋缩、长强三穴。”

宜阳公主不懂医理,白敬之却是知晓三穴在何处,他面色微变道:“姑娘加了龙骨、牡蛎是为纳阳,而长强为诸阳之盛,此穴何解?筋缩本配阳陵泉、行间二穴治筋挛拘急、四肢不收,姑娘却以长强、天柱行针,又为何解?”

姜离看着嬷嬷们将崔槿扶着俯卧下来,一边换针一边道:“大人所言若是夏日可选此三穴,但如今天寒,县主昨日受寒邪侵入,当以长强与天柱协配,以先泻后补之理刺之……县主需得更衣,请几位去外面相候吧。”

筋缩穴位于背脊正中,长强穴则位于尾椎处,白敬之听完姜离所言眼皮一跳,后又微瞪眼瞳一错不错盯着姜离,驸马本要转身出去,却见他露出此般神情,吓了一跳道:“敬之,薛姑娘如此治法,有何处不妥吗?”

白敬之被他唤得回神,当即摇头,“哦,没有没有,是我未用过此法罢了。”

见其他人都望着自己,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外走去,驸马几人默了默,也都离开寝房,见宜阳公主也一脸纳闷,姜离也有些奇怪道:“殿下,白太医是否不擅针灸一道?适才的神情像极其意外似的。”

宜阳公主点头,“他的确更擅汤液。”

姜离面露了然,目光朝外室方向一扫而过,冷下眉眼为崔槿施针,宜阳公主见她一双素手又稳又快,神态更是坚韧沉定,起初那股子半信半疑便散了大半,而前厅之中,白敬之一脸凝重地僵立着,微垂的眸子一片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崔斐越看越不放心,转而问裴晏,“鹤臣,老夫人旧疾当真轻松了?”

裴晏颔首,“祖母卧床半月,薛姑娘去的第二日便可下床走动了,驸马若是不信,明日可至府上看看。”

崔斐摆了摆手,“自不是不信,是薛姑娘实在太年轻了,莫说女医,便是男大夫,整个长安又有几人二十岁便至如此境地?不免叫人担心啊,且针灸之前我们也请人试过,有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