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目光几变,步伐愈快,一行人从听泉轩与德音楼之间的小径行至湖边,便见盛春时节,占地半亩的君子湖碧波盈盈,云影悠悠,湖畔蒿草齐膝,芳花棋布,若无付怀瑾失踪之事,实在是极好的赏景之处。
“公子,就在南面围栏之外”
君子湖湖心极深,湖畔建有回廊一圈以供通行,除了花匠和杂工,严禁学子们越过围栏嬉水,因遍寻付怀瑾不见,九思等人便往这方内湖之中搜寻,不想付怀瑾不曾找到,却无意间发现了这匕首。
九思越过回廊,行过蒿草,准确地指出了发现匕首之地,又道:“我们找的时候,未在周围发现脚印,匕首应是被人扔过来的,只是显然此人十分慌乱……另外我们已经搜了一圈,湖中并未发现不妥。”
方青晔道:“所以真是凶手用这把匕首伤害了付怀瑾?可即便如此,那付怀瑾在哪里呢?这书院里里外外就这么大地方,又没有地窖,他能去哪?”
至此刻付怀瑾已失踪了至少十四个时辰,书院所有的屋舍与园景都寻遍,却仍无其踪影,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消失的如此彻底?
“去把袁焱叫来。”
裴晏令下,自有武卫去叫人,见姜离还在看那把匕首,裴晏道:“袁焱出自麟州袁氏,他的叔父是神策军左营大将军袁兴武,袁兴武有二子,长子早年病逝,二子是袁航,袁航从武,他便对侄儿袁焱报以厚望。”
姜离记得袁航,去岁新娘屠夫案中第五位死者钱甘棠,便是袁航将过门的未婚妻子,她点了点头,“那袁焱的父亲呢?”
“他父亲早年中过举人,但数次再考也未中进士,后来一气之下回了麟州,在族地中掌管家业,并无功名在身,袁氏如今以袁兴武为尊。”
裴晏解释完,袁焱人也上了回廊,他耷拉着脑袋走近,裴晏便问:“说说你和付怀瑾这些年的交情”
袁焱低着头,脖颈上也冷汗津津,他哑声道:“我、我是麟州人,付伯伯在九年前去了麟州任刺史,我们当时都在麟州书院进学,就是那时候相识的,我们年岁相当,家世也算相近,自然而然成了好友,已经快十年了。后来,后来付伯伯调任,我父亲和叔父也想让我入长安求学,我们便在四年前一同回了长安,起先在长安私学进学,如今年岁渐长,将来也都要走科考的路子,便来了书院求老先生教诲,我和他都没有亲兄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说是情同手足都不为过。”
裴晏道:“孔昱升之言何解?”
袁焱豁然抬头,“没,真的没有芥蒂,大人莫要听那孔昱升胡说,一定是他害了怀瑾,他嫉妒怀瑾的家世与文采,一定是他”
“付怀瑾为何胆子极小?”
忽然,姜离开了口,袁焱眼皮一跳,“什么?”
姜离定声问:“我听闻去岁夏日,书院曾有过一次食物腐坏之祸,当时他第一个发作,因腹痛太猛,他很快怀疑有人给他下毒要害死他,你应当记得此事吧?”
袁焱面皮颤抖一下,“记、记得。”
“一般出了这等事,就算以为是中了毒,也多会怕自己误食了毒物,但他却立刻想到是有人要害死他,这是为何?”
姜离语气不疾不徐,目光却定定盯着袁焱,颇有压迫之感。
袁焱结巴道:“他、他确实是胆小怕死的性子,我也不知为何,每个人的性情都不同吧,他自小颇受宠爱长大,娇贵些也不算什么。”
裴晏不知去岁之事,此时冷声道:“袁焱,你若真当他是至交好友,那便不得有一句隐瞒作假。”
袁焱不敢看裴晏的眼睛,“自、自然,我不敢的。”
袁焱此状一看便是心虚之态,裴晏盯了他片刻,转而道:“走吧,去你房内看看这把匕首是如何丢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