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周麟之到底是不是跟贺群一伙儿的?万一只是诓骗她出长安, 然后寻个?僻静之地下手呢?
周麟之从贺疏弦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猜测出她的心思, 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你若不是故人之子,留在长?安只会被有心人利用, 到时候白白付出一条性命;如果你是故人之子, 我更希望你回去, 比起其?他, 活下来才更重要。”
贺疏弦问:“有心人是谁?”
周麟之深深地望了贺疏弦一眼?, 反问道:“你说?呢?”他与贺延秀有旧, 当初贺家被处置,他也被贬到了偏远的州做参军。先帝在的后几?年, 因为重病不能视朝事, 奏疏多由萧太后来批复。他后来被起用, 与其?说?是先帝开恩, 倒不如说?是萧太后的主意。他如今是太后的心腹,知道萧太后母女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成则君临天下, 败则名?声?尽毁、尸骨无存。晋阳长?公主看重贺疏弦,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贺疏弦不说?话了,周麟之还?有公务在身,没功夫继续劝贺疏弦,他只留下一句“你好好思量”就走了。贺疏弦不太高?兴,她直觉告诉她该离去,长?安不是她的故土,可想到晋阳,隐约又有些不舍。
从杏园宴离开后,她没有回去,而是在市坊间打?听定远侯家的消息。说?到老定远侯贺延秀,众人都夸他安邦定国,可惜没有个?好下场。至于提起贺钧成,那是恨铁不成钢,没想到虎父也生出了个?犬子。看在老定远侯以及他过去凄惨的生活上,大?家把更难听的话压在心里。
回到租住的客馆,贺疏弦敏锐地发现附近多了不少人,还?有些没有露出行迹在暗中探视的,好似此间有什么大?人物需要他们守着。贺疏弦心中有所猜测,她眉头蹙了蹙,正犹豫着要不要走,碧河那张熟悉的脸便探出了。好嘛,公主在。碧河已经瞧见她了,她失去退开的机会。
屋中寂静,香炉中烟气袅袅。
一扇山水屏风后,只坐着一道绰约的身影。
碧河退下去了,屋里就没有伺候的人,不见公主身份带来的排场以及铺天盖地的压力。
“参见公主。”贺疏弦没有理清思绪,光是看到公主都觉得心中难过。留下不甘,离去不舍,人就是这么为难。
“就你我两人在,客气什么?”杨云意扬眉道,“阿渝,过来。”
身份不一样,礼节当然不能少。贺疏弦抿了抿唇,其?实不是很想动。可她耳尖,听到衣裙的窸窸窣窣声?,屏风后的绰约身影站起,她不动,公主就会向她走来。于是,贺疏弦很快就败下阵来,走了过去,与杨云意面对面跪坐。
贺疏弦问:“公主怎么在这儿?”
杨云意将冒着热气的茶碗推给贺疏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我不能来吗?”
这话贺疏弦不好回答,长?安有哪里是她这天潢贵胄不能去的?她垂着眼?,看到茶碗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间凄凉甚。她以前想,找到云娘后,如果她无事就远远张望一眼?;要是她见了自己,那就将在贺家村、在来长?安的路上以及这些年的见闻都一一说?给她听,可千言万语在公主两个?字中消弭了。她的喜怒哀乐只有她自己知道。
杨云意不说?话,屋中氛围就凝滞了。贺疏弦坐立难安,她扭了扭,说?:“周将军他……跟定远侯府有旧吗?”
贺疏弦想知道,杨云意就不会隐瞒她,点了点头,她说?:“有。”
贺疏弦又问:“可以信吗?”长?安之中遍地生人,其?实晋阳也算陌生人,但当初在贺家村相处的数月,让她无法对公主起疑心。
杨云意:“他不会害你。”顿了顿,她又问,“周麟之跟你说?什么了?”
贺疏弦眼?睫微颤,她轻声?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