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爻忽地停了脚步,寒声朝助理道:“衣服。”
他身边的助理心思活络,根本不用多想,从身上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年锦爻,又看着年锦爻把外套完全盖住周止的脸,微微一弯腰,连身体都没有晃动,看起来十分轻松地把一个成年男人横抱进怀里。
年锦爻迈腿跑得很快,心脏急速跳起来,周止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胸前,耳朵拢入无休止的鼓点,好像被一张巨大无比的梦魇住。
周止感觉得到他的思绪凝成浆,转不动了。
听着年锦爻的心跳,脑海鬼使神差地扑入无数影一样的回忆,好的、坏的,甜腻的、苦涩的,酸痛的、无法自拔的,回忆拧成模糊的线,埋进他的身体,追上来。
周止用力地跑,拼尽全力地逃开,那道线无休止地逐在他身后,逃不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周止忽然不明白了,整整四年,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朝前走,忘了关于年锦爻的一切,用尽全力朝前走。
但是好累。
真的好累。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周止克制不住地颤抖着蜷缩身体,像蜗牛缩回空洞的壳,藏不住苍白的爱。
下腹的那道长疤也跟着发胀、疼痛,他甚至有种幻觉,以为身体会从内里爆开来,露出猩红、支离破碎的脏腑。
“为什么……”
年锦爻听到周止在怀里不清不楚的呓语,他没听清,垂下脸靠过去:“止哥?”
周止的嘴巴又咬住了,没有再讲话。
年锦爻加快速度,在镜面反射的回廊里大步跑着。
穿过凹面镜与凸面镜间或的走道,他们的身影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扭曲着交缠在一起,成了怪异的圈。
司机一分钟前接到助理的电话,早就点了火在“天上人间”的门外等着。
见年锦爻抱着人冲出来立刻拉开车门让他们上去。
年锦爻冷声道:“去中心医院。”
他又看了眼上了副驾的助理,“联系急诊和毒理那边的人。”
助理慎重地点头,立刻翻找通讯录拨通一个电话,把周止的症状都报过去。
助理的电话开了免提,那头医生问题很详尽,问了他们的车程与患者错服药物的剂量。
但他们不知道剂量,医生沉吟一声,给出一个有些尴尬的建议:“最好是先自慰纾解一次,可以适当减缓药效。”
周止神志不清,没有多少反应,年锦爻也没有说话。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空气沉得滴出水。
助理很快地把这句话盖过去,紧接着记下了诊室号码,又让人安排了空病房。
保姆车空间很大,年锦爻把后排的座位放倒,小心翼翼地把周止放上去。
周止方才身上热,现在手又冷得吓人。
他头上盖的衣服被人拿走,后座亮着的车灯沉得发黄,照出周止渗出冷汗的胀红的面孔。
周止的眼睛半阖着,眼瞳毫无焦点,他缩着身体静静躺在车座上,很安静,但静得不正常,脸上的红色看起来就让人心惊。
“这是几?”年锦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周止抱着身体侧缩在座位上,没有讲话。
年锦爻不依不饶地又变了手势:“看得清吗?”
周止还是抿着干涩的嘴唇,不出声,眼睛不聚焦,连仔细辨认的力气都没有,右眼的泪痣也蜷在他眼角。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呆滞。
“周止……”年锦爻声音变得有点轻,叫了他的名字,顿了顿,才缓声问:“你还认得我吗?”
“……”
周止还是没有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