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一直在吗?”年锦爻有气无力地问。

周止宽大的手掌贴在他颊畔,捂热年锦爻冰冷的面孔:“我会的。”

话音刚落,年锦爻的眼睛便自动合上了,握住他的手也微微松开,沉沉睡了过去。

周止守了他换完液体,最后也撑不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周止是被阳光照醒的。

病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明媚的光线从身后投入光刃,光线内纤毫毕现,上下缓慢悬浮。

周止一个激灵醒来,揉了下眼睛,心口莫名紧张发慌地跳着,下意识看向病床上还睡着的年锦爻。

他唇色变得很淡,浓长的睫毛垂耷下来,在眼睑下投射一片灰色的羽翼。

看着像很快就会醒来,也像沉睡不再醒。

周止怔愣着,眨了眨眼,眼前浮现很久前的,同样在某个初夏时发生过的某个吻。

周止跟着手里的演员跑剧组已经一段时间了,剧组连着拍了几场日夜颠倒的戏,周止也跟着没有睡几觉。

他第二天还要赶到机场和文萧一起去临时的影视基地。

周止在角落找了个不用的道具沙发,一屁股坐上去就再也起不来了,手撑着扶手,支着摇摇欲坠的脸,困得不行了,眼皮缓缓垂下去,他困顿发黑的视线中,纳入剧组的所有,导演的呵斥、演员的一举一动、摄影奔跑时发出细碎的脚步与滑轨的金属摩擦发出细小的咔哒声。

那天,周止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一个不再属于他的以后。

他梦到领奖台,梦到一场残影,梦到韩竞东,梦到文萧,也梦到年锦爻意气风发的璀璨夺目的笑颜,梦到他坐在黑暗之中,久久地抬头凝望着镁光灯聚集之中,那个空无一人的领奖台。

“唔……”

梦中嘴唇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也被阻断。

周止皱着眉开始挣扎,冷不丁睁开眼,对上年锦爻俏皮的笑眼:“睡美人醒啦。”

年锦爻又在他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才松开,重新拉起口罩把精致的面孔完全遮住。

周止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诧异地看着本应远在异国的年锦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不在家,我当然要来找你啊,”年锦爻口罩下的嘴撇了撇,语气不是很满意:“我看你都要忘了我今天要回国。”

周止呆呆地看了眼日历,才想起今天是年锦爻回国的日子。

他还是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傻傻地眨着眼睛,看着年锦爻。

年锦爻倾身靠上来,隔着口罩慢慢地、一点点地轻柔地吻周止的嘴唇。

周止没有立刻躲开,他闻到年锦爻身上变得柔和的玫瑰花的香味。

那天的年锦爻眼角翘着,故作不满,但还是露出喜悦的模样,忽地对他说:“我拿到一个本子,有个很适合你的角色,等不到你回家就亲自来找你了。”

周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年锦爻用讨巧卖乖的语气,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摆手指的手臂,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没有用多少力气,周止重心不稳,朝前跌进年锦爻的怀里。

两个人相触着,太近了,模糊了片场嘈杂的声音,什么都听得到,什么也听不到。

周止唯独听到年锦爻的心跳,不知道年锦爻有没有听到他的。

年锦爻把他抱在怀里,半揽着周止的腰,俏声笑笑,说下去:“你回来继续演戏吧,我想跟你一起演戏,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独。”

周止那天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好像眨走一只飞来的透明的蝴蝶,垂下眼,再度看向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