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其实已经记不清母亲的声音了,但在这通电话中,他仿佛再次听到母亲。
周止眼眶一热,没法出声,急忙抿住唇,下巴颌颤抖着挤出小小的坑洼,忍了忍,最终只从鼻腔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谢谢你啊。”
“是我该做的阿姨。”周止呼吸有些急促,好像再多说点什么就会抑制不住什么。
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把手机交还给女儿。
赵阮阮那边也要准备着出门去接人了,周止没和她继续聊,叮嘱两声挂断了电话。
周止是笑着结束通话的,笑容也持续到挂断电话的第三秒。
他蓦地沉沉叹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一同被叹空,向后靠着墙壁缓慢下滑,最终坐下去,感受到身体与地面一同沉落。
周止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房产证,蜷缩着腿双臂裹住膝头,脸埋进膝间,再也无法抑制地恸哭出声。
周麒被阿姨带下楼去散步了,家中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地,这一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再也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也再没有需要他故作坚强、不得不倔强强硬的人或事。
这是自母亲离世后,周止第一次放声大哭,他压抑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在密闭的、让人感到安心的、只属于他的家中,周止沙哑低吼着,捏着房产证的手指重重颤抖。
哭得累了,他脱力地把额头抵在手臂上,静静地喘息,最后一滴泪划过高挺鼻梁,凝聚在鼻尖,在周止模糊的视线中垂落,洇湿怀中红色的本子。
“叮咚”
门铃被人轻且快地按了一下。
周止抽泣的动静停了下来,他埋首缓了缓,猛地吸了口气一把抹走脸上的泪,站起身去开门。
周止一边随口问道,一边拉开门,带着些哭后的鼻音:“谁啊”
目光纳入年锦爻的身影,他的声音顿住。
“止哥。”
年锦爻的表情不似往前那样意气风发或洋洋得意,他戴着一顶纯黑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发丝被重新染回了黑色,凌乱地贴着有些消瘦的面部曲线。
从周止的角度,仅能看到他抿平的色浅且薄的嘴唇以及下巴上浮着的一层青茬。
除去拍摄电影时,年锦爻呈现给外人的他,从来都是漂亮的、完美的、精致的。
周止从未见过这般狼狈颓废、看起来毫无生机的年锦爻,他愣了愣,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年锦爻手中还牵着一只短且圆的小手。
还是小孩稚嫩的嗓音发怯地小声叫了他一声“爸爸”,周止才回过神来。
周止眼睛还是通红一片,他连忙又抹了抹眼角,下意识问道:“你们怎么?”
“我正好在楼下遇到他了,就一起上来了。”年锦爻嗓音沙哑,牵着小孩的手随着周麒朝前走了一段路,而后松开。
周麒扑上周止的双腿,环紧他,跪坐在周止脚上,扬起绵白白的小脸,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上去同样难过:“爸爸哭了,爸爸很伤心的。”
周止没想到会被人听到,更别提是被年锦爻听到。
他长年锦爻四岁,向来都是年锦爻撒娇耍赖,周止从未在年锦爻面前流露过这么幼稚的一面,他后知后觉的脸颊有些发热,抬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小孩脑袋上,揉了揉:“爸爸没有伤心。”
“菩萨会惩罚撒谎的小孩。”周乐乐不满意他的回答,撅了撅粉嘴巴。
“就你话多。”周止眯了眯眼,让他闭嘴,一把糊住小孩的脸,把他的脸颊肉在手里捏变形,像一只气鼓鼓的皮球。
周麒咯咯笑起来,想从周止的手中逃开,周止看着他,笑了笑,随后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