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并不奇怪。
只是在瞧见朱老太那略显苦涩的笑容时,宋离的心里总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安,顾小梅大大咧咧的,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在脑门,她把背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朱老太看,后者满脸的惶恐:“这上好的粮食,还有这大米,不能要。”
“红糖珍贵,留着给你们女孩蒸蛋吃,那玩意儿补身体。”
顾小梅从小到大都是在朱老太的疼爱中度过的,闻言她毫不犹豫地抱住对方的胳膊,嘻嘻笑道:“外婆,只有高粱面是我妈准备的,大米和红糖是我嫂子装的,你知道的,她家有钱,沈二叔送来的物资都是一车一车的,她不缺东西吃,你就拿着吧。”
“住口!”听见外孙女这口无遮拦的话,朱老太条件反射地呵斥出声,她摸了摸墩墩的小脑袋,笑得和蔼可亲:“你顾家能娶到沈家的姑娘,那是你哥上辈子的福气,万不可就生了攀附依赖的心思,咱们人穷,但志不能短,我有吃的,饿不着。”
小老太太颇为艰难地移开了垂涎的视线。
宋离环顾院内,终于开了口:“外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大恩大德就算是百斤千斤的大米都换不来,这年月只能说凑合,希望你别嫌弃,东西不多,是孙媳妇的一点心意。”
“我……”朱老太刚想找个借口拒绝。
虚掩着的门蓦地被推开,伴随着牛芬芳的大嗓门,让人想忽视都难。
“妈,今儿村口的榆树皮都被我一个人薅完了,晚饭咱就吃香喷喷的榆树……”牛芬芳灿烂的笑意在瞧见宋离等人的时候皲裂出缝隙,她猛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阿离!小梅!你俩咋在这里?!”
顾小梅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宋离开门见山的问:“舅妈,这榆树皮是拿来吃的吗?”
“不是,吃啥吃,咋可能拿来吃……”牛芬芳脸红了个彻底,在朱老太灼热的视线中,她蓦地扯谎:“是拿来喂鸡的,喂鸡……”
朱老太:“……”
她咋有个这么蠢的儿媳妇!
宋离连忙把墩墩交给顾小梅,把背篓里的粮食递给牛芬芳,“舅妈,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年榕树村的生活勉强过得去,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别憋着,大人能咬牙忍过去,但孩子不行。”
这话说的,陡然让牛芬芳红了眼眶,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道:“有啥好隐瞒的,家里就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老大媳妇!”朱老太的嗓音尖利得简直劈了叉,差点引发她剧烈的咳嗽和喘息。
顾小梅吓得赶紧搀扶住老人家,等到朱老太的呼吸平稳后,她才急得跺了跺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在牛芬芳哭哭啼啼的讲诉中,宋离等人才知道朱家发生的事情。
有着一门手艺的朱家本来是甜水村较为富裕的人家,谁知道灾荒闹起来时,最先上门打秋风的竟是老二媳妇娘家的人,朱老太向来是个和善的性格,粮食是一斗一斗地借了出去,到最后连自家都不够吃,她自然就不肯再借,谁知道那些黑心烂眼的,竟联合了土匪,把朱家洗劫一空,这年头,你能找谁说理去?!
就因为这件事,老二两口子在闹离婚,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都不肯向亲戚求救,誓死不想当那同样上门打秋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