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说:“语言和行为可?以作假,亲疏和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你们俩在我这儿别扭了这么多天,到底在想什么?”
徐行知一时竟无话?可?答。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连云和周秉诚面前遮掩,这两个人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对什么都洞若观火,遮掩不过是徒劳。
“清央明天就走了。”连云提醒。
“我知道。”
她?本来早就该走的,是他那晚疯了,找了两个人去堵她?,把她?逼得不得不向他求助。
他能画地为牢地困她?几天,却不能把她?困在这里一辈子。
徐行知垂眼,看房卡边沿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红痕。
“还有一件事,妈妈可?能要给你道个歉。”连云轻顿,“清央下午不小?心碰倒了角柜,我跟她?说了你当年辍学的事。”
“她?的反应不太好,从下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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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曼哈顿区雨势渐小?。
一整天的暴雨彻底将夏天的余热洗去,车轮碾过林道间落满的绿叶,徐行知关了车门,沿着昏黄夜灯走上楼梯打开入户门。
深夜寂静,连云和周秉诚早已睡下。他踩着地毯上楼,左边第一间便是沈清央的房间,门开着,揿开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行李箱好好地立在墙边。
徐行知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转身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黑暗里一点红玉髓暗芒,贴着那人雪白?的手腕。她?窝在落地灯下的黑色单人沙发?里,双臂抱膝,脸埋在胳膊里,黑发?散了满肩。
他站在门口,亮起房间的灯。
弋?
地板上骤然?晃起亮光,沈清央慢吞吞抬头?。
一道颀长身影投落在廊灯下。
明明上午才见过,她?却有些恍然?,突兀地想起半年前春寒料峭,他回家她?去开门,同样清绝淡漠的眉眼。
“……”她?动了动唇。
关上门,徐行知走进来,弯腰打开那盏落地灯,他瞥到她?膝盖上一团淤青。
“怎么弄的?”
沈清央后知后觉低头?看了一眼,声音有点哑:“下午不小?心撞的。”
他没说什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瓶喷雾。
沈清央把腿放下去,微微卷起裙角。
喷雾喷上来,冰冰凉凉的气雾,瞬间消化?了已经有些麻木的痛感。她?伸手轻碰,模模糊糊的水膜感。
徐行知把喷雾放到抽屉里,余光瞥到她?手里拿的照片相框,伸手去拿。
沈清央拽住。
四?目对视,她?眼眶微红。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行知微顿,稍一用力抽走相框丢进抽屉。
他俯身,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很晚了,睡觉吧。”
却在刚碰到人的时候停身,沈清央两只胳膊搂上来,温热的眼泪瞬间浸湿他脖颈肌肤。
她?并非情绪脆弱的人,相识二?十多载,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第一次已经是很久远之前,彼时沈清央还在上高中?,无缘无故缺课了一天,老师打电话?到家里,徐教授才得知小?姑娘竟然?没有去上课。
徐教授抽不出空,只能拜托徐行知去找。
他最后在景山公园找到她?。
冬天天色萧索,阴风刮着落叶,她?竟然?也不怕,一个人坐在那儿,在他来找她?时,幽幽地说:“哥哥,你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吗,那是崇祯皇帝吊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