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哥儿,你……你此去,诸事小心。”见他上车,冯玉贞心悬着,她知道这回秋闱崔净空将无功而返,又不能脱口,只得这样不明不白喊一声。

“我明白。”

崔净空从车窗里招招手,示意她回去。

马车又起步,坐在崔净空对面的钟昌勋还扒着窗户,往村口人影那儿伸长脖子看得起劲。

却被一只从旁陡然钻出的手一把扯下帷裳,遮住车窗外的景色。钟昌勋吓一跳,险些蹦起来,转头便见崔净空那张本就冷清的脸如同结了一层冰,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谁?哦,就是你那个跛脚寡嫂是吧?”

他还要再附和两声嘲笑,对面的人姿势端正地坐在昏暗车厢里,辨不清神情,然而那双眼睛极冷,一点光泽都无。

乌黑的眼仁沉沉的、直勾勾地望着他,那是一种好似下一刻就要发动,露出利齿,将他整个扒皮拆骨的眼神,不似人,反而状若妖魔,钟昌勋毛骨悚然,猛地感受到了恐惧。

于是乖乖闭上嘴,他背上冷汗都浸透衣物,心想,姐姐说的分毫不差,这个崔二和他那个寡嫂肯定是有一腿。

不过……

他极快瞥了一眼崔净空那张可怖的玉面,心中不无得意,恶狠狠地想:这回你再神气,恐怕也没有料到会名落孙山。

而高居榜首的,将会是我!

第31章 乡试

屋里缺了一个人,白日冯玉贞不觉得有什么,等夜里才回过味来。

此前崔净空睡在堂屋,两人虽不在一间屋子,相隔一面墙,可她知晓有人在外守着,心里便觉得踏实。尤其是他书桌上那盏晕黄的亮光,总在起夜时默默送她回屋。

村人本就不计较年岁,也不爱数着日子过,可崔净空离开后,冯玉贞有些无所适从,便不自觉算起,原来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她也揣摩出自己的不同来,才搬来砖房的三月份那会儿,崔净空还住在书院,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当时可全然不似现在这样挂念。

不光她一个人发生变化,三月初到底透着冷意,四处走动的人少,八月便大不一样。崔净空在时也不寻常,偏是他一走,好似搬开一块重石,一瞬间什么蚊虫都爬出来兴风作浪了。

不时有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在附近游荡,冯玉贞在院子里干活,偶有碰见,都尽量不与他们对视,只当没看到,而后才忙不迭躲进屋子里。

日头西沉后更时提心吊胆,检查数遍门窗关紧后才敢上床,睡得浅,早上起来绕一圈检查栅栏,生怕冒出缺口,好在崔净空走前特意加固过,再加上不知为何,这些人她基本上都见不了几回,有的不过一面就再没有出现过,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月色朦胧,明日就是秋闱,冯玉贞闭上眼,心里许愿,愿崔净空逢凶化吉,一切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她总算鼓起勇气要去找周芙赔礼道歉。冯玉贞其实去过山林两回,都是竹篮打水一次空,一上午的功夫没有等来。

担惊受怕一段时日,摸不准周芙此事的态度,怕她恼火,一气之下将叔嫂背伦一事宣扬出去。

可直觉周芙并非是搬弄口舌之人,恰好自小叔子走后鸡蛋攒了许多,冯玉贞提着满满一篮,先前只来过一趟,并不熟络,一路打探才又寻到周芙家里。

少女正蹲在地上哄弟弟妹妹,一个草蚂蚱在她翻动的手掌上蹦跳,十足灵动,小孩们被逗地格格笑。

“阿芙。”

她闻声掉过身,秀丽的女人姿态拘谨地站在不远处,臂弯里挂着一篮子鸡蛋。

周芙面上划过不自然,她将草蚂蚱分给两个娃娃,拍拍他们的脑袋,小孩们如获至宝,笑着跑去玩闹了。

这事不便在人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