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艾伯特这才发现,他出神很久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艾伯特移开视线,“我明天再来。”

阿谢尔的大脑非常奇特。

经历过了三十八次清理,脑浆都该被搅碎了才对。脑子是比子宫更脆弱的地方,哪怕强悍如军雌,经历三次流产子宫壁也会脆弱得难以接受情事或胚胎着床。头部就更不用说。

半机械生命在东帝国都是拿来当消耗品的。

可阿谢尔不仅活蹦乱跳,甚至逐渐想起了更多的事更多关于‘阿德利安’的事。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会寻找回忆中的轮廓。阿谢尔的脑海比终年不见人烟的雪山更白,暴风雪淹没了所有痕迹,他绞尽脑汁,跪伏在冰面上,透过重重冰层捕捉冻河下的小鱼。

他们亲密无间,同床共枕,阿德利安温柔又和煦,会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投来带着笑意的眼神。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阿谢尔记不清的瑰丽风景,尽管画面已然模糊,阿谢尔还是能感受到独特的悸动。

他以前似乎从事着竞争力很大的工作,但只要待在阿德利安身边,被他轻柔地抚摸手臂或脸颊,那‘最繁琐的事物、最棘手的困难,也变得不值一提’。

阿德利安还会做饭。

阿谢尔说起这个的时候显得兴致勃勃。

艾伯特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阿德利安会做饭给他吃’这件事如此骄傲,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味。毕竟阿谢尔本人的厨艺只能说是一般般,夸赞别人的长处是件光荣的事吗?

……大概是阿德利安的手艺非常棒的缘故?

阿谢尔独处时,总会忍不住挂念不在身边的阿德利安。

“我会给他带礼物。”阿谢尔说,“我所看到的、他可能感兴趣的一切。”

他尽量把所有美好之物奉到阿德利安床边。

但阿德利安仍然寂寞。

艾伯特再次记录下这一条。

他的观察记录已经写满了厚厚一打。

“我没见过像你这样,恢复这么快……这么‘偏科’的病人。”艾伯特说。

男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医生。”

阿谢尔说得像是随口一提,但艾伯特心里一紧,表面仍是不动声色,“是吗?你还记得几个医生?”

男人思考半晌,艾伯特神情淡然,内心却越来越紧张。

“开个玩笑。”阿谢尔说。

他俊美深邃的面容天生带着刀刻斧凿的冷峻,眉目并不皱起,光滑的额心却难以显露温情。立体的五官总是赋予他更多阴影。他微微抿起唇,下颚线条稍稍绷紧哪怕敛入刀鞘,利刃锋锐的气质也仍然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