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呼气,无奈似的,却又带着股莫名的如释重负的意味。

也许比起欺瞒战友,阿谢尔的敏锐和直白能让他轻松些吧。

“你都猜到了。”纽曼慢吞吞地说,“要骂我吗?”

“骂你能让他回来吗?”阿谢尔说,“揍你是不是更有效?”

纽曼一顿,忽然发现自己和阿谢尔共事多年,鲜少有被他如此夹枪带棒、针锋相对的时刻。很早很早之前有过,但那时他年轻气盛,气血方刚,阿谢尔明明年纪不大却早早跟康德一样老气横秋,他们吵架也多是他单方面倾吐火力……

纽曼:“那我可不知道哎,等等,等等,别试啊。你要是在这里杀了我,阿德利安”

阿谢尔一拳险些打飞他的头。纽曼的脑袋猛地往后仰了一下,连人带椅向后飞去,椅子腿刚离地,便被阿谢尔一把摁住扶手,咚的摁回原地。

纽曼狼狈地抬起头,看着阿谢尔面色更冷,立刻把脑袋低回去,觉得一只眼眶隐隐作痛,眼前一片眩晕眼珠应该没事,但眼眶肯定青了。再过会儿,脸也该肿了。

“不准提他的名字。”

阿谢尔深邃的五官隐隐扭曲,每一寸绷紧的神经都桎梏着怒火。他用力咬牙、操纵自己的舌,舌尖如长矛般叩击着齿缝。

“你、不、配。”

‘他’。

阿谢尔一直使用着这个代称。

纽曼沉默了一会儿。

“……你觉得自己也不配吗?”

这个问题踩中了阿谢尔的爆点,他的肩胛和手臂上猛然鼓起火山般起伏连绵、饱含爆发力的肌肉群纽曼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拗断自己的脖子,轻松得就像拧开一枚瓶盖。

只是一瞬,阿谢尔按捺下来,只有眼底还残留着曾踏上失控边缘的痕迹。

他再开口,声音便低沉了许多:“他……信任你。”

“他信任你,纽曼。他那么聪明……我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想不到。我都能察觉的事情,他身处其中,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本该领悟得比我更早……他是……非常敏感的类型,但他没有怀疑过你,没有怀疑过你帮助他,接近他,以军区的立场掌握他信息的动机。”阿谢尔哑声道:“就像我为你找理由开脱一样。他信任你……”

他的尾音如同北风中嗡鸣的高压电线,瑟缩地颤抖着。

“因为我信任你。”

“他相信我,所以也相信你!是我告诉他你可以信任,是我告诉他说你是我的战友,是我让他信了你!是我把你带到了他面前。”

也给他,带来了危险。

“……”

纽曼的唇蠕动了一下。

“所以闭上你的嘴,别叫他的名字。”阿谢尔冷冷地说,“看在我还需要它的份上,别让我撕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