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密林的尽头是一道跨小河的吊桥,裴辛夷踏了上去,叹息般地说:“也不知道那位阿公现在怎么样了。”
阮决明静默片刻,说:“他去世了,九二年。”
裴辛夷预料到了,还是感到莫可名状的惋惜,“可他年纪并不大……”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阮决明扯了下唇角。
裴辛夷默然,轻声说:“没错,好人不长命。”
阮决明语调轻松地说:“所以咯,我这样的祸害要活很久的。辛夷,你要和我一起活很久。”
“嗯。”
穿过吊桥,抄小径走过一片梯田,二人来到萨帕的街市上。
茫茫的雪落下,沿街的房舍屋顶被盖了一层,松柏探出来的枝桠与树梢也裹上颜色,好似糖霜。
石砌的旧式民居堆挤,路上的青石板坑坑洼洼。起早的着少数民族衣装的男女们,有的扛着背篓往石板阶梯上走去,有的席地而坐,身前的传统编织的毯子铺陈了手工艺品。还有小孩在追逐,好不快乐。
裴辛夷在影集里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像是云南。
阮决明说:“萨帕过境就是云南。不是我炫耀,你该补习地理知识了。”
裴辛夷懒得接腔,她才不是没有知识,只是没有机会了解那边而已。
二人在一栋沿崖修建的房舍前停驻,坐在门口的阿婆忙放下手工,热情招呼。裴辛夷这才知道“下去洗”的意思是体验当地特色的药浴。
街市里有不少经营药浴的家庭式洗浴店。阮决明此前来过这家,说这是环境相对不错。
裴辛夷报以期待,一分钟后就落空。
阿婆领他们来到回廊尽头的房间。空间狭窄而低矮,四壁是黄棕色的泥覆的墙,小小的窗户像是被随意凿开的,悬在墙的高处。浅黄岩石打磨的浴池横几乎撑满了空间,仅余下角落放置物架、矮凳和银盆。
裴辛夷觉得这就像上世纪的监狱。
裴辛夷看向阮决明,似在用眼神问:“你确定?”
阮决明说:“试试咯。”
氤氲热气,弥漫着草药的涩味。
裴辛夷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蹙眉说:“真的要洗啊?”
阮决明已三两下除却衣物与首饰,只剩贴身的棉衫和暗红条纹的裤衩。他转身说:“不然”
话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你确定这个不是别人洗过的?”
阮决明见她毫不掩饰地嫌弃表情,挑眉说:“裴辛夷,你哪里来的毛病?”
裴辛夷对他翻了下眼帘,不情不愿地去除衣服。阮决明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褪去最后的遮蔽,又迅速地跨入浴汤。
裴辛夷哼笑一声,“装什么,你不就想看吗?”
她这会儿不觉得冷了,像是要展示姣好的身段,慢吞吞地走近浴汤,还故意倾身去试水温,荡起层层涟漪。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微晃的胭脂色上,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臂要将她往里倒拽。眼看就要闷入水中,她急忙举手作投降状。他这才放过。
裴辛夷步入浴汤,由冷入热的不适应令她轻微耸了下肩胛。她缓缓坐下,水位正好盖过她的锁骨。
“怎么样?”阮决明像个分享了喜爱之物的小孩,急于得到肯定,分明对方还未尝出知觉。
裴辛夷没说话,盯着他肩肘与锁骨的夹角窝。那儿有一道窟窿圆的伤疤,结痂已褪去,呈现出肉粉色,一些筋状的痕狰狞的痕攀附在完好的皮肤上。
阮决明低头一瞥,轻松地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都是因果报应,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