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明极其不耐烦地踩了一脚地上的碎枝,通过晃动脚尖而碾碎它们,“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妈的”
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坏了婴孩,他停了一瞬,哭得更凶了。
“诶诶诶你吓唬他干啥呢,吓傻了你赔得起吗?”
“赔?你瞎啦?赔钱货在那儿呢!”
他看的是角落里蹲着的姜落。
话里话外不言而喻。何玉晴刚怀上那会儿,什么名贵药材,杂七杂八的偏方补药,还有搁一年都见不着几次的猪牛羊肉,全都铆足了劲儿往肚子里送,就盼着生个儿子。
婴儿落地,是个女娃,白白胖胖的,可爱又健康,见人就笑。
夫妇俩笑不出来,名字也起得敷衍,干脆给了个“落”字,叫赵落。
没被收养前,她还姓赵,叫赵落。
不过这无所谓了,她的名字已经被爱她的人赋予了新的含义。
此后两人的生活愈加拮据,三年了后又怀上这第二胎。这回没敢费那个大劲儿,反倒生出个儿子。赵驰出生时像个豆芽菜,吃得又少又容易生病,他们俩把他当心肝宝贝儿一样候着,肠子都悔青了。
这能怪谁?可他们偏就爱拿姜落撒气。
何玉晴原先待姜落算不上恶劣,偶尔还会护着点,直到儿子出生后,态度彻底颠覆。
打了第一下就会有第二下,有了第二下就接着第三下,永无止境。
这不是他们的女儿,更像是一个由着他们肆意妄为的出气筒,或者是无足轻重的……牲口。
若逼着他们回答,恐怕还会说,她还不如一只能下蛋生钱的母鸡。
赵德明厌恶地啧了两声,没闲心管姜落是何状况,只是冲着木床上的婴孩扬了扬下巴,“那娃子哭啥呢?不是饿着了就是冻着了,再不然就是尿了,你摸摸看。”
“哎哟……”何玉晴伸手一摸,放在手心里揉捏起来,“这小手冻的”她理了理孩子的领口,转头恶狠狠地朝赵德明呸了一声,“叫你买点暖和的面料给孩子穿,你是不是又偷摸了去?”
“那哪能啊!”赵德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煤炭不是刚买回来吗?点上点上!”
“一天到晚就晓得使唤人!”
煤炭昂贵,只有冻得受不了时才会拿出来用,用的时候也要省着,作用就是让人吊着一口气,不至于冻死。
何玉晴去取煤炭,拿到手里掂量,“你个天杀的指定偷摸了!”
“怪我干什么!指不定是那老板缺斤少两!”
“呸!你当我没买过啊?”
“你这臭婆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吵闹声愈演愈烈,角落里的姜落心中不起波澜,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她的小布鞋还是去年的,如今穿起来已经有些小了,走路要弓着脚背走,一蹲下,脚后跟就挤了出来。
挤出来倒也没什么,主要有些冷,要用手掌握一握脚后跟才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歪头看向木床上的小孩,那孩子似乎是哭累了,自己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姜落。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然后挥舞着小手,露出乳牙,细听还会有咯咯笑声。
姜落愣了一下,然后朝他挥挥手,同样给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尖锐的吵闹声被他们的互动隔绝在外。
但不代表它消失了。
“算了算了,跟你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吵架的功夫,何玉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话落之际,煤炭已经烧上了。
姜落不算是头一次见,只知道那是个黑漆漆的小方块是个可以暖身的东西,没人告诉过她那叫“煤炭”,她也从未被允许靠近使用。
没人与她交流,更多的是指指点点,批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