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鹂噗嗤笑起来:“听舅舅讲打相打时,你以一敌三,挺英雄气的嘛,这会倒挫的很。”

乔宇忽然道:“我回去了,不然姆妈又要找来。”他转身走了。

梁鹂替他把脸上的伤擦好,又问:“还有哪里?”

陈宏森本来没想太多,既然她这么热情......他把棉毛衫一脱,光着上身道:“全都是。”打架就是这样,没轻没重,青青紫紫肉眼可见。

他把手扣到裤腰上,开玩笑道:“底下还有,要脱给你看么?”

这个小流氓,花花公子,梁鹂面孔一红,正巧孙娇娇摸到门口来,人未到话先到:“陈哥哥,听说侬帮人家打相打啦!”

梁鹂立刻朝门口走,和孙娇娇迎面碰到:“你也在啊!”

把红花油塞进她手里:“你帮他搽药吧,我闻这味儿想吐。”抿嘴笑着回家。

也就她们说话的档儿,陈宏森火速把棉毛衫穿回去了。

乔宇从楼道下来,弄堂里阿叔阿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神神秘秘,只言片语往他耳朵里飘。

他慢慢走着,心起寒凉,得志猫儿雄过虎,落难凤凰不如鸡,说好话的少,看热闹的多,平时姚老师长姚老师短叫得亲切的人,以在阴阳怪气添油加醋也是他们。

他路过章阿姨跟前,面无表情道:“侬儿子钢琴考级通过还是姚老师指导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面孔却胀得通红。

“是这个道理!”有人意味深长地低语,章阿姨很尴尬,大着嗓门硬撑:“小赤佬有娘没爹缺教养,好这样和大人讲话的,我又不是不领姚老师的情,但事情一码归一码 ......”

乔宇心底很解气,原来仗义执言是这么地舒坦。他推门到家,姆妈坐在桌前结绒线衣,听到动静,乔母看他一眼:“去陈宏森那里了?”

乔宇嗯了一声,拎起水瓶倒了杯白开水喝,乔母皱起眉道:“姚老师这桩事体不过去,侬就少往他们那幢楼跑,要晓得避嫌,免被他们牵连。”又嘀咕一句:“早晓得姚老师是这样的人,我才不让侬跟他学唱歌呢!”

乔宇有些不耐烦:“警察还在调查,姆妈倒盖棺定钉了,当心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侬晓得啥叫无风不起浪,啥叫没有不透风的墙。”乔母冷笑一声:“我活多久,侬又活多久,我吃过的盐比侬走过的路还多,姚老师要是个正派人,为啥四十几岁不结婚,为啥把房子借把女学生,还不收房钿?他为啥不借把我,不收房钿呢?整天里穷讲究,打扮的人模狗样,其心可居!”

乔宇发现之前获得的那份舒坦,像个色彩斑斓的肥皂泡,被姆妈轻轻一戳就炸了,星星点点溅了他一脸,这种认知让他清醒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第柒捌章 否认已经悄无声息地埋没在流光里,人们心底自认为的才是真相。

沈晓军和阿宝在屋檐下抽香烟,旁边有盆灰绿色宝石花,散发着鸡屎味儿,阿宝把烟灰掸到泥土里。

自行车清脆地打铃声由远渐近,是戴大檐帽穿警服的刘剑,他们一个弄堂里光屁股长大的发小。

刘剑跨下车停稳,阿宝递上阿波罗,问伊他要抽么,他笑嘻嘻地:“啥人还抽这个。”从口袋里抽出金牡丹,带过滤嘴儿,伸到沈晓军和阿宝面前。

“香味太浓烈,吃不惯!”沈晓军慢悠悠拿出中华。

“册那口头语,侬你是发财啦!”刘剑把金牡丹收起,点一根中华,抽一口,笑道:“瞧我来时在弄堂口碰到啥人?赵志刚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戴一副墨镜,头发油光蹭亮,西装笔挺,拎一盒麦淇淋蛋糕,从我车前走过。看情形是来探望老领导。”阿宝道:“这附近老艺术家邪气非常多,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