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的霓虹灯,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灯箱,色彩斑斓地在窗玻璃上自在游走,透进车厢里,成就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他们不慎误闯其中,却眼观自在,心境出奇的平和。
因为总有一站,他们会站起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乔宇来到灶披间,手插裤兜里看姆妈煎带鱼,平底锅内油珠子扑簇簇乱蹦,青灰的带鱼段渐起焦黄色,香味被逼出来。
乔母看他一眼:“有事体么?”
乔宇先摇摇头,忽然道:“让我来做蛋饺吧!”
乔母觉得让他锻炼一下动手能力也未尝不可,教了一遍,乔宇搬来矮凳坐在小风炉前,手里拿着小圆勺,倒进鸡蛋液,摇晃凝固成金黄的蛋皮,放入肉馅,再用毛竹筷夹起蛋皮一边,翻上与另一边重叠、黏牢,像个荷包似的,一只蛋饺便成了。
他先还笨拙,两三只过后,手法就娴熟了。邻居在旁边炖鸡汤,看着直夸赞:“这一只只元宝比我煎的还要强!”
乔母心底得意,表面却不显,话里是谦虚:“侬不要再夸伊,尾巴快要翘天上去。”
乔宇听出姆妈心情愉悦,便开口道:“我想请梁鹂到我们家来吃年夜饭,可以么?”
乔母怔了怔:“伊有外婆、娘舅和舅妈,哪里需要到我们家来。”
“我先前去找陈宏森借书,碰到沈叔叔,听伊讲,阿鹂舅妈在住院,沈阿娘陪着,他们年夜饭也没啥心思烧。傍晚梁鹂会回家来......”乔宇抿唇道:“我想请伊来一起吃年夜饭。”
乔母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把油锅里的带鱼一段段小心的翻个面;乔宇也继续做他的蛋饺,邻居从外面进来,拎着一盒八宝饭,冻得鼻头通红,却笑道:“外头落雪了!”
乔母和乔宇不约而同往窗外看,窗户被油烟熏的发黄,也看不清啥。
乔母捞起煎好的带鱼后,才慢慢道:“ 不是不欢迎阿鹂来,我们条件不好,也没有啥可吃的,粗茶淡饭,恐怕伊嫌弃呢。”
“阿鹂不是这样的人。”
乔母笑了笑:“伊要无所谓,那就请来!不过......” 她看向乔宇:“你对阿鹂没动旁的心思吧!”
乔宇盯着勺里圆圆的鸡蛋皮:“什么旁的心思?”
他问,问姆妈,也是问自己。
第柒叁章 “你的手心又香又软!”
梁鹂下了公交车,雪不知什么时候落大了,地面发白,路灯照亮雪片,搓棉扯絮漫天飞扬,风从背后来,吹得发梢刮蹭着脸颊,她哆嗦了一下,在包里翻个遍,只找到绒线帽,抬手把头发捊到耳根后,戴上帽子。
第 57 章
淮海路一向最热闹,此时已经人际寥寥,店铺大多拉下卷帘门,营业的不见人影、满堂的金黄流丽到大街上,光明邨门口不见排队的长龙,售货员已经开始清理橱窗,一位老爷叔上前询问想买一只酱鸭腿,又笑道:“我耳背,麻烦侬大点声,谢谢了啊!”
售货员高声道:“鸭腿卖光了,还余些零碎的胸脯肉,要的话,打七折卖把侬!”老爷叔喜出望外:“要额要额,好人有好报!”
梁鹂心底莫名感到温暖,拐进成都路时,两三个青年说说笑笑和她擦肩而过,很快走远了。
人行街道路灯下,有人站在那儿,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脚不老实,滑弄着地上的薄雪,心不在焉的,她走近了都没有察觉。
“陈宏森!”梁鹂笑着拍掉他肩膀覆着的雪花,好奇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冷死了!”
陈宏森抬手捏她的脸:“等你吃年夜饭呢,姆妈着急,叫我到外头来等。”
“痛痛痛。”梁鹂拍掉他的手:“我这边有些皴了,一碰就痛。”
“围巾呢?围巾不